他立刻就在心里琢磨着如何能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的嫁过去。

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何妙芙垂着头等了一会，何辉都没说话，她不耐烦的抬起头看过去，只一眼就让她寒毛直竖，遍体生寒。

何辉正含笑看着自己，神色也比她刚进来时缓和的多，但何妙芙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无他，何辉的眼神让她害怕，那绝不是看女儿该有的样子，甚至都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他更像是在打量一件让他满意的货物。

何妙芙倏地低下头，心中警铃大作，这样的眼神让她想起前世被关起来之前的那段日子，前世何辉就一边这样看着她，一边温声细语的将她引进了早就设好的陷阱里。

那时候她太天真，只以为父亲是真的想自己了，还傻愣愣的在心里暗自窃喜，毫无防备的跌了个大跟头，最后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其实做一个王爷的妾室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她外祖家是获罪流放的，那些门第高的看不上她的，门第低的估计还要靠她养着。

让她受不了的是定王和定王妃，定王性情乖戾，在床上喜欢玩花样，何妙芙被他折磨的痛苦不堪，初入府的那段时间她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定王妃是个佛口蛇心的假面菩萨，表面上对自己关怀备至，背后里却屡屡出手算计自己，还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下了绝子药，让自己一辈子没有孩子。又在自己失宠后将她当成粗使丫鬟，折磨了她十几年，怎能让她不恨。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那个外室死不了，自己就是安全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美了。

一时间何妙芙脑中乱成一锅粥，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发抖，她本能的想转身逃跑，但又及时的止住了动作，她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让何辉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然以何辉的多疑，肯定会向前世那样将自己关起来。当务之急便是要赶快想办法打消何辉的念头，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像上辈子那样任人宰割。

这一刻她的脑子转的飞快，但就跟何辉不了解她一样，她对这么父亲同样知之甚少，对旁人有用的法子对她这个父亲来说不应定能奏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何辉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他是个极度自负的人，最喜欢将人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对于不受他控制的人，何辉一向懒得搭理，看白姨娘就知道了，就因为算计了他一次，就被何辉冷落至今。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瞬间有了主意，顾不上心疼她娘的这些嫁妆，快走到多宝阁那里，拿起一个青花瓷瓶看了看，然后扔到地上。

何辉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地上的碎片斥道，“你在做什么？”

何妙芙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捡起一片瓷片，扔到何辉的面前“父亲，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是我娘的陪嫁吧。”

说完她转身又在多宝阁上找了找，拿起一个宝葫芦，扔到地上摔碎，同样的动作她做了七八次，直到那多宝阁值钱的宝贝都被她摔完了，才踩着满地的碎片走到桌边坐下。

她平静下来时何辉已经快被她气死了，他数次想上前阻止她，奈何何妙芙次次都将东西扔到自己脚下，何辉寸步难行，只能看着她摔东西。

而赵氏离开之前，将屋里伺候的人都赶到院子里去了，他连叫了几声都没人进来，到最后也只能气的指着何妙芙骂她大逆不道。

何妙芙却气定神闲的坐着看着何辉气的跳脚，她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桌子，“这个也是我娘的陪嫁，你们怎么敢将我娘的东西拿来私用。”

“什么你娘的嫁妆，这些都是你母亲置办的。”何辉冷着脸瞪视着何妙芙，只当她是在强词夺理，趁机发泄对自己的怨恨，所以并不相信她的话。

“我呸，你跟赵氏什么出身自己不清楚吗，何府的家底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这样的好东西你们也配用。”何妙芙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何辉到底是她的父亲，纵使他有万般不是，也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可以指责的。

但她只能这样做，她知道私开库房的肯定赵氏，但夫夫妻一体，赵氏犯的错，何辉自然也走责任。

而且何辉越厌恶她，越觉得她不好掌控，她就越安全。

确实，瞿辛夷死后她的嫁妆都放在了她的私库里，何辉虽然道德败坏，却自诩是个正直的有才之士，向来不在意这些俗物，并不会觊觎一个妇人的嫁妆，再加上他平日里从不过问家事，所以何妙芙说的这些他还真是不知道。

直到看到何妙芙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心里才慢慢怀疑起来，自己的夫人自己多少还是了解的，虽然出身郡公府，但却是个不受宠的庶女，难免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只是他没想到赵氏的胆子这么大。

按大启的律法，亡妻的嫁妆理应由她的孩子继承，若是没有子嗣的，那便应当归还岳家，私自扣留亡人的嫁妆，按律是要打二十大板的。

被何妙芙当面指出夫人中饱私囊，纵是何辉这种老狐狸也难免有些心虚，往小里说是自己治家不严，往大了说那可就是藐视律法了。

他刚被言官参了一本，没办好差事又受了定王的责骂，现在正是需要蛰伏的时候，不能再闹出不好听的流言了。何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现在屋里就他们父女两个，没有外人知道，就不会传出去。

两人正在僵持的时候，赵氏带着何妙音推门进来了，“你们父女俩说什么呢。”话音刚落就被屋里的一片狼藉的景象吓了一跳。

“老天爷啊，这是怎么了，谁干的？”赵氏浑身颤抖的看着屋子里两个人，快气死了，这可是她攒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啊，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全没了。

何辉本来就被何妙芙的一番话说得恼羞成怒，现在听到赵氏的质问神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转过头去不看她。

赵氏冲进屋子，将何妙芙扯起来，指着地上被砸烂的古董说道，“是不是你干的，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啊？”

何妙芙挣开她的手，“是我砸的，怎么，哪条律法规定的我不能砸我自己的东西了？”

“什么你的东西，那些都是我的东西。”赵氏气的浑身发抖，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这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几年她早就将这些东西当成自己的了。

赵氏心疼死了，如果不是碍于身份，赵氏都想蹲下身将这些碎片捡起来了。

“老爷~~”赵氏双眼含泪，委屈的看着何辉，又恢复成原来的那副弱不禁风，娇弱无力的模样，以前只要看她这个样子，老爷定会过来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的，这次却被老爷狠狠地瞪了一眼。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咬咬唇，走到何辉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老爷，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砸东西呢。”

“呵，我的东西我自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妙芙不想看他们演戏，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冤枉啊老爷，这些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我早就给你说过的。”赵氏不理何妙芙，只是一味地拉着何辉的袖子解释。

‘啪啪啪’何妙芙拍了几下手，讥讽的看着他们，“娘家带来的，呵，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什么出身吧，一个失节的庶女能拿得出这么多好东西，你们镇国郡公府的主母难道是个菩萨不成。”

何妙的是半点脸面都不给赵氏留，而她带来的那些下人都缩在门口不敢动，生怕引起主子的注意。

何府这些下人都是赵氏嫁来后买的，对她的腌臜事自然不了解，现在何妙芙将赵氏恨不得带进棺材的丑事全抖了出来，这些个丫鬟婆子哪能不害怕。

夫人向来爱记仇，今天她们听了夫人的秘密，哪里还有活路，明天夫人定会将她们统统杀了的。

“住口。”与赵氏私通的丑事被何妙芙当众说出来，何辉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他将茶杯扔向何妙芙却被她躲开了，何辉气的脸色通红，却又不能把何妙芙怎么样，他现在根本想不起要让何妙芙给定王做妾这件事，只想让何妙芙赶快闭嘴。

看火候差不多了，何妙芙就准备撤了，“我娘的嫁妆单子还在，当年那些东西没带走，祖母也都记了账，明天我会叫人按着单子清点东西，若是少了一样，哼，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说完没看赵氏难看的脸色，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看见正怒视自己的何妙音，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对她说，“好戏演完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