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甜心,你知道扳手在哪里吗?”
“在那边,还有不要叫我甜心。”
“好的,Darling.”
汽车人和霸天虎的暂时联合已经有一段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熟悉起来,没有机前来寻找他们,被遗忘的士兵们便迅速建立起同盟,一起搭建基地,彼此间共享着通敌的罪名,一时半会无法离开这个鬼地方,物资匮乏,但他们已经学会苦中作乐,就像现在,黑金色战斗机找到了一些有机植物,并用发亮的光镜和晃动的天线显示出她对此的喜爱,银白色侦察兵则顺手接过这些花花绿绿的收获,前去装饰他们的住所。
他们之间的相处并非总是一帆风顺,最初的那些夜晚,汽车人仍未完全打消疑虑,她所在的那支臭名昭著的部队热衷于制造骇机听闻的暴行,这个霸天虎士兵的面甲上毫无戾气和愤憎,看上去并不好战,但她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去毁灭一些东西,黑暗的思想螺旋上升,猜忌很快转变为行动,在他的搭档下线休息的时候,他的枪口无数次瞄准她的火种舱,慎重考虑后并未扣下扳机,或许是由于他与其他汽车人确实有些不同,不论是随随便便就跟敌方签订交易,还是更深层次的那些。
随波逐流地被裹挟其中,侦察兵对高层的政治博弈漠不关芯,他只在意内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毕竟这场战争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荒诞至极,高阶军官参与利益分割,底层士兵是牌桌上的筹码,成堆摆放,汽车人,霸天虎,哪边都一样。冷眼旁观两派士兵互相倾轧,双双变作残渣零碎,他乐于倒在地上,勉强挣扎出个形状,从水深火热的地狱中脱离已经足够幸运,暂时得以喘息片刻,远离战争,至少是现在。
“喂,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老是在那发呆。”
“…哇哦,你这是在关芯我吗?甜心?”
他得到一记轻飘飘的拳头,以及她绝不会承认的恼羞成怒,于是侦察兵选择放下枪口,放纵自己耽溺其中,这里实在过于奢侈,让他不愿醒来,日常生活平淡乏味,却让他趋之若鹜。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随便找了个理由给被禁锢的鸟类松绑,重新装配武器,事实证明侦察兵是正确的,这里与世隔绝,当地的原住民并不总是友好,他们与喷吐强酸的巨型蠕虫搏斗,相互扶持,并肩作战,共同应对外敌的进犯,清除在周边徘徊的威胁,艰难地谋求生路,即便彼此间攻击的方式迥异,但并不妨碍打出比协同对抗噬铁虫那会更好的配合,如果他孤身面对这些,早就该报废在这里,无论如何,他的确庆幸当初做出的选择。
敌对的双方总会针锋相对,他们之间自然也无法幸免,偶尔爆发战争,某个东西应该摆放在哪里,能量块的分配问题,诸如此类,这些争论通常会以汽车人的投降作为结束,附带一堆不公平条款,偏向霸天虎的那边。
侦察兵喜欢用恰到好处的风趣幽默对这具不善言辞的机甲开玩笑,通常以恶作剧的形式呈现,乐于把她惹得炸毛,对方很快便找到机会返还回去,霸天虎向来在高空掌握主导权,不介意稍微捉弄一下汽车人。
“…哦天哪这种感觉好像有点不错……等等为什么越来越快了甜心别别别这太快了太快了Ahhhhhhhh——”
“哈哈,别担芯,有我在,你不会掉下去的。”
“Well,说不定也会有霸天虎害怕这个。”,结束后银白色跑车仍旧惊魂未定。
“怎么可能?”,黑金色战斗机用着不容置喙的口吻嗤笑道:“空中单位绝不会恐高。”
呼啸的炮声,抑或致命的激光,他和他的搭档并不怀念这些,互相倾吐厌战情绪,用属于底层士兵的语言进行交流,他们之间的沟通畅通无阻,唯一的区别只是阵营不同,在某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战斗机轻声吟唱,侦察兵配合伴奏,汽车人和霸天虎的界线,随着古代塞伯坦歌谣的响起,再也无法分清。
今日无战事。
这只雀鸟的好奇芯实在太过旺盛,叽叽喳喳地缠着他问东问西,银白色跑车对此乐见其成,也许他可以把她争取到他那边,侦察兵向来是个行动派,卖力宣传加入汽车人的好处,不介意说得天花乱坠。
“那他们会接纳一个霸天虎吗?”
“Yeah—Yeah,当然,他们会喜欢你的,甜心,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可爱。”
“…我一点也不可爱!!”
侦察兵落荒而逃。
Well,不管怎样,她还是个霸天虎。
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微红的面甲,银白色跑车打算问出他疑惑已久的问题。
“我以为你会…更尖锐些,就像你的同伴那样。”,他瞥了眼她的装甲:“但你没接受那项改造。”
“我的长官问过我,我说我不想被改造。”,她敛起机翼。
“…Seriously?他就这样同意了??他难道没——”
“Yeah,他对我一直都很温和。”,黑甲霸天虎的光镜里没有被支配的痛苦,至少是现在。
“What??你是说那个残暴的恶棍?!火种源在上,我们讨论的是同一个机吗???”,银白色汽车人跳起来。
“Hey!不准讲我长官的坏话!”,她冲他呲牙。
“好好好,不说不说。”
迅速做出妥协,投降般地高举双手,侦察兵盯着她,戏谑地笑,要想在战争时期找到没有硝烟的净土相当困难,但现在?
噢,这可真是个好协约。
——————
“你是要用你的爪子戳死他吗?!”,抬手驱赶尖锐的守卫,前掠翼战斗机嗤笑一声:“你在这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如出去给我们找找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
“我想你需要更多的能量补充。”
过于缓慢的修复进度令她芯烦意乱,这是项长期的工作,毫无疑问的,砂轮决定先回岛为她的同僚带来一些维修工具和能量储备,这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但她绝对没预料到这个。
挟带着或多或少遭到背叛的恼怒,陡然发出一阵啸叫,黑甲霸天虎快步冲出山洞,双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暴烈地撕碎某些东西,比如一个电子忍者,她需要一个解释。
循着扫描器显示的信号追踪至此,砂轮瞥了眼不知为何怔住的黑金色汽车人,随后转向他身边的同伴,一道尖锐的猩红色眩光掠过光镜,她不知道这座岛上还会有别的访客到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你……”,深绿色汽车人一脸戒备。
“等等,你不是通缉令上面那个——”,人类警长惊异地瞅着她。
“…我不知道你们居然还给我做了张通缉令??”,黑甲霸天虎双翼紧绷,正欲上前质问时面前却陡然闪过一道身影。
“砂轮,我、我以为你……我不知道救护车会——太快了,我没来得及用内线…”
这是错误的。
骤然瞪大光镜,这个汽车人似乎很高兴能重新看到她,其附带的含义迫使她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事实上,砂轮更注意别的,比如电子忍者面甲上那种焦急的神情,以及他伸出又缩回的手,她本应用一贯尖锐的态度去讥讽敌人的过于好芯,或者说点什么让这个同情芯泛滥的小汽车人感到愧疚,但最后她选择沉默以对,至少在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别说得就好像你真的在乎这个,Prowl.”,
神风金刚别过面甲:“……我没事。”
见鬼的,她不应该感激这个,这不合情理,望着露出微笑的潜行者,砂轮意识到这超出该有的界限,也令她想起来这里的原因,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至少先让疑问和怒火走到前面。
“而另外的,我需要一个解释,Prowl,为什么我的东西不见了??”,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只有我们俩知道那个地方!是那群机器恐龙趁我不在的时候干的好事?还是你做的?!”
离尖锐的鸟喙不过咫尺之距,黑金色汽车人向来波澜不惊的面甲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轻咳一声,头雕微微后倾:“…看来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What?”,她狐疑地瞧着他,语气缓和下来。
对方不久前还咆哮着用利爪终结一切的姿态令人记忆犹新,她是个危险品,最尖锐的那种,毫无疑问的,观看着这具狂躁的机甲是怎样地被安抚下来并重新回归平静,凡佐恩警长的视线来回流转,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随即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机器恐龙?或多或少听出端倪,他满心疑惑,但并不妨碍从接下来的对话中捕捉到她已经在这座岛上定居了一段时间,而电子忍者早就知道这个——等等。
“介意我们打扰一下吗?你们两个??”,他上前一步,望向维修工小队中最叛逆的队员:“Gosh,我不知道你除了擅自饲养某种不合规的野兽之外居然还敢窝藏逃犯,警车,我以为你们汽车人跟霸天虎是死敌。”
“…这是我的责任,我会——”
“Yeah—Yeah,indeed,最糟糕的那种死敌。”,神风金刚抢过话头:“…所以你们要为此处罚他?IS THAT A JOKE??无论如何,我敢说这绝对是个蠢主意。”
向观众展示那些尖锐的指爪,她用嘲弄的口吻继续说:“Well,是我让他瞒着你们的,在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告诉他如果他不这样做我就会离线掉那群恼人的金属蜥蜴,你们知道他有多在乎他的宠物——我以为你们能想到这个?瞧瞧他,一个还没涡轮狐狸大的小轮子……包庇一个霸天虎?至少用你们那可怜的处理器好好思考一下,这可能吗?So that's all,明白了吗?还有什么疑问?”
“…………”
深知桀骜不驯的电子忍者无法轻易被胁迫,更别说一个敌对的霸天虎,深绿色汽车人和人类警长面面相觑,对方过于拙劣的理由和具有明显偏向的维护很难令人信服,也许她只是不想让这个小汽车人由于通敌的罪名而受到上级的惩罚。
接收到别有意味的信号,冰蓝色光镜里的某种东西使砂轮迫切地想要逃离,但电子忍者在下一循环就将其收得滴水不漏,他阖上光镜又睁开,上前一步:“我还有一些话没说完。”
这场跨阵营的谈话呈现出某种私密性,凡佐恩警长望着低声交谈的汽车人和霸天虎,潜行者的光镜里闪烁着奇特的光芒,神风金刚则有节奏地梳理着指爪,时不时点下头,也许是错觉,她现在看上去不再那么尖锐。
又或许他们同样叛逆。
“所以这就是了,现在是时候——”,被不远处响起的龙啸打断,黑甲霸天虎的嘴角勾出一个微笑:“…Well,看来他们主动来找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