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抓到没有?”江远棠面色凝重,语气冰冷,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小侯爷居然遭了这种难。
来往书信这么多,居然没有一句话提及过此事。
江远棠的目光过于凌厉,盯得小侯爷有些惴惴不安。
“你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下毒的人,能是什么大街上路过的甲乙丙吗?定是计划周密,身手绝佳,并且从心底里恨得我要命的人。但是吧,这种人对你来说可能不多,放到我身上,那就多的不可胜数了。毕竟,当时的我是皇城里的野草,谁都可以踩一脚。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踩了我,会显得他们很有本事。”小侯爷说的很平淡,像是在给江远棠讲述路边看到的画本子故事,那些过往的酸楚仿佛已经从小侯爷的身上完全的剥离了开来,此时的小侯爷,已经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往事皆过往,不痛不痒。
江远棠反手握住小侯爷的手,拇指忍不住在这只有些硌人的手背上摩挲,“后来呢?为什么没有清除干净?是缺什么药材吗?缺什么?我去找,上天下海的,我都能给你找来。”
“要是我说需要人命来换呢?”
江远棠想也没想的回道:“我给你。”
我给你,给你我的一切都可以,包括我的命。
“开玩笑的,我的命如果要用别人的命来换,那我活的也太多余了。”小侯爷说的有些多,头晕目眩,撑着桌子闭了闭眼。
太阳穴上立马有一根力气略大的手指头戳上来,小心翼翼的给小侯爷揉压着。
“到底中的是什么毒?有没有名号,我在边关也认识一些江湖人士,看看有没有什么良药。还有,你这个毒,发作的时候会怎样?如果一直不除也会有生命危险吧?你就不为自己着急吗?还有,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江远棠心中早就把龙椅上的人骂了千百遍,书信倒是经常有,可从来没有给他提一嘴小侯爷中毒一事,这是什么昏君。
“太医说很复杂。”
“复杂到什么地步?”
小侯爷突然笑起来,由于身体虚弱,加上睡得时间太长,嘴角的干皮在微笑的时候都被扯得裂开了一点,点点血珠子挂在嘴角,显得小侯爷的笑格外的魅惑。
“太医院有一支精英团队,每日什么事情都不干,专门聚在一起研究我的解毒之法。已经接近三年了。据我所知,这团队里的人都熬没了两位了,我的解毒之法也已经换了无数回,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契机下,我这个身体里隐藏的鬼门关就会突然大开,让人措手不及。”小侯爷说完长叹一口气,“不行了,真的有些累了,我要去睡觉。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说吧。”小侯爷现在只想去温暖的床榻上躺一躺,这么坐了一会儿,已经让小侯爷的腰杆子有些受不住了。
江远棠拧着眉,亦步亦趋的扶着小侯爷往床榻走,“我认识一个江湖郎中,好像挺有名,回头我差人给你叫过来,多一个人看看,说不定就有新的解决办法。对了,太医,太医还在外头,叫他进来给你看一眼你再睡。”
江远棠将人按在床边,转身去开门,将外头抱着药箱等待的快要睡过去的太医叫了进来。
“你是带了什么新药方来吗?还有,他这个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我要你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江远棠给已经安然睡过去的小侯爷盖好被子,转头又盯上了卑微弱小的太医。
太医提着笔的手跟着江远棠的话语抖了两下,在米黄的纸张上落下两个不合时宜的墨点子,像是顽皮的小蝌蚪,一时间迷失了方向,在偌大的米黄色荷塘里呆呆的伫立。为了掩饰尴尬,太医就着两个小蝌蚪的身上重新提笔,潇洒的写下一长串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的药方子,利落搁笔。
“小侯爷的状况很复杂,不过目前来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您也看到了,小侯爷只要不动怒,不劳不累,身体和常人无异。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毒会突然散开一波,搞得人措手不及。您看,小侯爷上一次遇袭,按理说也是费神费力的,可是他身体里的毒并没有突然反噬。所以具体到底是什么因素能引起他身体里的毒素反扑,我们太医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是不停地研究各种各样的解毒丹,以保证小侯爷毒发的时候可以施救。不过您也知道,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能拖一时,拖不了太久。从小侯爷这次发病昏迷时间来看,他的毒应该是已经加重了。”太医说完,默默地将药方子递给江远棠,“将军也不必太过忧虑,整个太医院里都是皇城里最有名的医者,大家集思广益,再多些时日,或许就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三年了,时日还不够多?”江远棠的眼睛很好看,配上淡淡的微笑更是能迷倒万千少男少女,但是配上一张正月飞雪的寒冷神情,那就比较吓人了。
太医心底打鼓,生怕这江小将军别和小侯爷一样突然发疯,给自己打个半死。
“算了,你下去煎药吧,煎好了送过来。”
“将军,您身子也没恢复好,要不您回去休息...”
“我就在这等着你的药。”
太医赶紧脚底抹油,快速消失在了小侯爷的卧房里。
卧房里有变得异常的宁静。
和小侯爷的卧房一样宁静的,还有刑部的大牢。
往日里,各种不鸣声,嘶吼声,叫骂声,总是能不定时的在阴森森的半夜时分,从冰冷的大牢里响起,扰得看牢侍卫们一个个精神分裂。
可是今晚出奇的安静,牢里除了火烛噼啪的迎着阴风炸着小火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