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被子扯回来,翻了个身留给石头一个后脑勺:“好了,回去睡觉。”
外面吹进来一阵风,石头猛地失去热源打了个哆嗦,他拿起旁边的手机,刚在聊得太投入都没有注意到收到了消息。
他点开手机,发现那个带着红色角标的头像竟然是高臻原。
他忙点开他们的对话框,那句‘一路顺风’下面有两条消息。
‘嗯。’
‘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石头看着那两句话,看了好一会儿。
冯华年感觉到石头在他身后没有动静,他本来想用胳膊肘顶顶石头让他走人,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抱进了怀里。
石头的双臂搂着他的腰,胸膛贴着他的后背,额头抵在他的后颈上,呼出的热气顺着睡衣领子钻进他衣服里。
冯华年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把手扣在石头手上慌乱地想掰开,却看到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的聊天对象写着高臻原的名字。
好奇心让他把手机从石头手里抽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今天晚上那寥寥几句对话。
石头哭了吗?好像没有。
他刚才疯狂跳动的心脏平稳下来,起码知道石头突然抱他是因为高臻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没把石头赶走,就安静地让他抱了很久,久到他实在忍不了了,才拍拍石头搂在他腰上的手说:“放开,你该走了。”
“我今天想睡床上。”石头一动不动,跟块石头似的勒着他。
“你现在心情很好。”
“对。”
“所以你就蹬鼻子上脸。”
“对。”
“这样会让我心情不爽。”
“退一万步讲,”石头寄人篱下只能先妥协一小步,“我就睡一晚上,沙发太窄我都不好翻身。”
“你下次还会用同样的理由,”冯华年不讲情面,“而且,你得有点直男的自觉。”
石头败下阵来,松开手从床上爬起来:“行吧,直男,自觉。”
石头离开卧室,把门也给他关上了,冯华年把身上的被子又裹了裹。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抱过,所以他第一次发现,他是喜欢这样的拥抱的,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身体之间几乎没有空隙,被一个怀抱完全包裹着,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他很喜欢,太喜欢了,他把自己蜷缩起来,他真的就像石头说的那样,太容易寂寞了。
一个胆小又寂寞的人只能用被子裹紧自己。
他干脆把窗户完全打开,房间里的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他就这么睡了一晚。
三天之后,上午最后一科英语考完学生就放假了,冯华年留在学校又开了个长达三小时的会,回家没有多少时间就要到学校集合出发。
石头去游泳馆上课了,冯华年收拾好行李,给拖把添了点狗粮和水就锁上门离开了家。
这次培训高一数学组只出了两个新老师,他和王征。
他们坐上大巴车,一路奔向市外,王征一直在闭眼默念:“明年新人去,明年新人去。”
“你不如多操心一下明年当班主任的事。”冯华年举着手机看小说,随口说了句。
“什么班主任?谁班主任?”王征一脸惊恐。
“你啊,还没通知你吗?”冯华年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上次班主任大会我听说校领导把你排进去了。”
“操!操!操!操!操!”王征咬牙切齿压着嗓子连骂五声,末了又问冯华年,“你呢?”
“起码得把我们班带到高二结束吧。”
如果这两年七班成绩稳步向前,他就能继续带高三,如果成绩不理想,学校就会换老教师带高三。
当然,虽然班主任很辛苦,但他还是想把他班学生送到毕业的。
他们这次培训的地方在县城的一个培训基地,全市各个高中包括复读学校都有派人来参与学习,不过说白了,年前的培训形式大于作用,多半是为了完成KPI,培训过程比起省实验本校培训还要松散。
“嗨,这儿哪能跟你们省实验比啊,你们那里什么配置不是最高的。”坐在冯华年左边的老师说。
这位老师姓付,三十四岁,是省城第一复读学校的老师,教三年级生物,这几天一直和冯华年还有王征一起听课。
第一复读学校的升学率和省实验不相上下,但因为是‘复读’,所以一直不参与市内排名。
“我上个月去你们省实验参观过,如果说你们那儿是一群学习机器,那我们学校就是一群会学习的活死人。”付老师说。
“有那么可怕吗?”王征说,“我觉得我们学校已经够可怕了。”
“气氛不一样,复读学校里你很难感受到学生的生命力,”付老师摇摇头,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做自己的事,边说,“我们那的学生大多都这样,老师在讲台上讲,他们在下面自己学,无效互动。”
冯华年瞟了一眼付老师的笔记本,看到右上部分写着一些姓名和分数。
他把头伸过去,付老师见状就解释道:“哦,上周测试分数,我们班前五名。”
“苗兴。”冯华年念出他在意的那个名字。
“你认识啊?”
冯华年点点头。
接下来他想了半节课,下课时问付老师说:“培训结束我想去见见他方便吗?”
付老师爽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