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华年下班要比学生放学晚几分钟,他正在玩游戏,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哥。”
曲文星叫得很小声。
石头放下手机,看到曲文星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他也见过,冯华年也提过,说是曲文星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放学了。”他对曲文星笑了一下。
“嗯,你等我老师吗?”曲文星仰着头问。
“我有点事找他。”石头说。
“谁啊?哪个老师?你哥认识咱们老师?”林森在曲文星耳朵边小声问。
曲文星把头偏了一点,不让林森吹他耳朵。
“你快回家吧,太晚了,”石头向周围看看,“金姨没来接你吗?”
“我不让她来了。”
石头是不知道曲文星对那个保姆发了什么狠话,那个女人在家里非常我行我素,她只听曲文星亲妈的话,家里两个大人都出去工作的时候金姨就好像那个家是她说了算一样,她想干的事她就必须干,比如来接曲文星回家。
“对了。”
石头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两包包装很精致的饼干,给了曲文星一包,这是今天下午他学生的妈妈带来的,说是自己烤的,一定得让他尝尝。
曲文星看着上面系着的蝴蝶结,扎袋子的也是带着小兔子装饰的皮筋,就问:“哥你谈女朋友了吗?”
“没有,别管那么多了,快回家。”石头没有在意曲文星,把另一包塞回书包,那包是给冯华年留的。
曲文星没有介意石头最后一句话的敷衍,他拿到他哥给他的饼干就很开心了,他给石头说了再见,听话地走了。
“饼干给我吃一块吧。”林森伸出手去拿。
“别碰。”曲文星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看着曲文星那双眼里对他自作主张去拿饼干满是厌恶,心里一下来了脾气。
“这种饼干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买很多。”他愤愤地说。
“不需要,”曲文星看向前方路边的一辆车,“你妈在前面等你,你快走吧。”
之后他就把林森留在了身后。
林森握紧了拳头,他心里憋屈得要命,可没想到曲文星走出几步之后回过头,微微笑着对他说:“我爸从国外带回来的饼干我下周带给你吃,走了,再见。”
和刚才全然不像同一人,曲文星的笑对他来讲就像春风化雨,不管他是憋屈还是生气一瞬间荡然无存。
林森立马恢复了神采:“好,下周见。”
石头等了没多久,冯华年就过来了。
他们回到家,那只小狗崽已经不在纸箱里了,小碗里的水被打翻了,火腿肠倒是吃的一点不剩。
屋子里很暖,小狗崽在卧室门口翻着肚皮睡觉,嘴还在吧唧。
“你看这像有病吗?”石头蹲在它身边,戳戳它的肚子。
“有没有病都带去检查一下,万一有跳蚤呢,得做个驱虫,还得打疫苗。”冯华年忙着收拾被小狗崽扒乱的东西。
石头从包里掏出他刚买的狗粮,是专供小奶狗吃的,一包贵得要命。
“喂太好了以后会不会挑食啊?”
冯华年皱着眉头看那小狗崽被石头叫醒,整个头都扎进碗里狼吞虎咽。
“你这么焦虑干什么,又不是养孩子,挑食就挑呗,”石头说完突然逗他,“你会有孩子吗?”
冯华年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别没事找事。”
晚上石头说要住下,今天考完试很多人都走了,寝室只剩下他和那个先天性心脏病。
“住吧,睡沙发,”冯华年一边吃石头给他的饼干饼干一边说,“这饼干还挺好吃的。”
石头压根没把冯华年前半句话当回事,只是说:“本来有两包,给了曲文星一包,晚上碰到他了。”
冯华年揉揉他的头发:“好哥哥。”
“你觉得我好?”
“不知道,我觉得曲文星很想和你恢复兄弟关系,你给他饼干他应该挺开心的。”冯华年起身去卧室,把石头盖的被子拿出来丢在沙发上。
石头看着那床被子目瞪口呆:“你来真的?”
“真的,”冯华年很肯定,“以后如果你要留宿都睡沙发。”
“为什么?”石头不乐意,“就因为我知道了你喜欢男人?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
“你以前怎么不介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冯华年说。
以前冯华年不管做什么,都不怕石头多想,因为在石头眼里他是个直男,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其他意味,现在不同了,即使他没有其他意思,他也怕石头误解。
他一向小心翼翼。
“沙发睡起来没有床舒服。”石头可怜兮兮地企图唤醒冯华年的善良。
“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是我家的沙发舒服,还是你寝室的床舒服?”冯华年不吃这一套,直接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石头咂咂嘴,拉倒,沙发就沙发吧,起码有暖气。
他把被子摊开铺在沙发上,背对着冯华年说:“你不用怕我,你性取向怎样对我来说远没有和你做朋友重要。”
那一刻石头的背影和声音让冯华年感到安心,他眼底盛上笑意,他是真的很喜欢石头,出于对朋友或者弟弟的喜欢。
他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把吃饱了的小狗崽抱起来放在腿上,挠了挠它的下巴,又问石头:“那你昨晚怕了吗?”
“我?怕你吗?”
“不怕为什么跑?”
石头盘着腿,竟然有点不大好意思:“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但是你没有否认,那时候我脑子挺乱的,我不知道你在浴室那样的时候想的是那个男的,还是......”
“你?”冯华年顺着他的话说出来。
“嗯,”石头略显尴尬,又马上解释道,“不过昨晚我回去仔细想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对吧?”
石头看向他,是疑问,很明显,石头想得到的是他肯定的答复。
“废话,我不会想着你干那种事。”冯华年低着头揉怀里的狗。
他当时脑子里想的是谁呢?真的有具体的某个人吗?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哎,你说,它叫什么名字?”
“拖把。”石头说。
“还叫拖把?”
“等它长大点就变成拖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