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把自己的可乐倒到杯子里一点给他,张明明正在换牙,他妈不让他喝这些东西,只有石头会好心给他解解馋。
冯华年托着下巴,看着石头倒可乐,说:“提问,张明明叫我叔,叫你哥,那么你应该叫我什么?”
石头呵呵两声:“他叫我哥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年轻,懂吗?”
张明明捧着杯子胡乱点头。
冯华年‘嘁’了一声。
石头拿起一串烤年糕:“叫你这个吧。”
他说完咬了一口,又说:“软的,很像你。”
“我哪儿软了?”
“腰,腿......”
“够了。”冯华年让他打住。
“你的肌肉还得再练练。”
石头在啃年糕,张明明在啃鸡翅,冯华年晃着杯子里的饮料。
可乐里的气已经被晃出来完了,他盯着那一杯黑褐色的糖水,听到张明明又哥啊哥的讨好石头,就突然问了一句:“你认识曲文星吗?”
石头没有马上回答,直到把最后一口年糕嚼完咽下去,才说:“认识。”
“你弟?”
“他告诉你的?”
冯华年摇了下头:“他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我找他的谈话,他说他爸发脾气了,因为他哥元旦那天没回家。”
他看着石头的眉毛扬起嘴角笑笑:“你俩的眉毛长得一模一样,还都姓曲,这还猜不到吗?”
“哦,”石头淡淡点头,“是我弟。”
“你知道他是我的学生吧?”
“知道。”
“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因为我特殊对待他,”石头实话实说,“我不想把他的事和我牵扯到一起。”
“你不喜欢他?”冯华年试探地问。
“谈不上不喜欢,”石头说,“只是本来关系就很淡,最近几年见的也不多了。”
和他想的一样。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关于我爸的。”石头问他。
“你没和你爸联系吗?”
“没有,他很喜欢逢年过节叫我回去吃饭,他可以全程不理我,但是我人必须得到,很傻逼吧?”石头冷漠回答,“所以我今年不想回,我明明可以和你开开心心的过节,为什么要回去看他脸色。”
“是很傻逼,”冯华年低声说,他甚至都没让石头听见,只是自己在吐槽,这个吐槽还包括他给石头改名字这件事,“曲文星说你爸喝酒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把你的奖杯给砸了。”
石头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眼底覆上一层阴翳。
“那是什么奖杯?”冯华年好奇地问。
石头的阴霾一闪而过,带着炫耀地对冯华年说:“太多了,画画,游泳,奥数,作文,运动会,我都拿过。”
“你小时候这么厉害吗?”冯华年故作惊讶地附和。
石头的笑里掺杂着一些敷衍,对于这些奖杯其实没什么可炫耀的,含金量也没多高,他小时候拿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讨好他爸。
可是他爸不吃这一套。
还把它们摔了。
吃完饭,冯华年带着张明明回家,石头说他要回学校一趟,就独自走了。
他骑着自行车来到那个高档小区,停在一栋别墅下面,门锁几个月前就换成了指纹锁,曲文星还给他发过消息,让他回来录指纹,但是他没回。
密码他也不记得了,于是他按了门铃。
一个中年女人来开的门,她看他的时候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厌恶,石头看她也没那么友善。
这个女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就是他后妈从老家找来的保姆,是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亲戚,曲文星还很小的时候她就来了,一直带着曲文星长大。
所以这个女人就认为,她比起石头更像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怎么回来了?”她甚至都没有挪开位置请人进来。
“拿东西。”石头说。
“哥?”
女人后面传来曲文星的声音。
“哥!”曲文星跑过来,把女人推到一边,打开大门,眼里满是兴奋,“你回来了!”
石头想到冯华年今晚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曲文星,虽然他不知道冯华年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但还是对曲文星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嗯,我回来拿点东西。”连语气都变得柔和很多。
“你快进来。”曲文星找来了石头以前穿的拖鞋,给他摆好。
石头去了他自己的房间,那里已然变成了个储藏间,两年前就这样了,虽然是他的卧室,但总是堆着一堆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放在柜子里的奖杯一个都不在了。
“哥,我把你奖杯都收起来了,在我屋里,”曲文星进来,站在石头身后,“我怕咱爸把别的也给砸了。”
石头又跟着曲文星到他房间,看到柜子里那些没摔坏的奖杯,还有几张奖状和证书。
“你要带走吗?”曲文星问。
“嗯。”
虽然这些年代久远的东西可能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是他小时候拼命努力得来的,不能放在家里让他爸糟蹋。
“是我老师告诉你的吗?”曲文星像犯错了一样,小心翼翼地问。
石头看向他,最后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是我朋友,但是你以后也不要给他添麻烦。”
“我不会,我经常帮他忙。”
“也不要太过了。”他说,他希望维持现状是最好的。
曲文星给他找了个帆布袋,他把东西都装了进去,要走的时候看到曲文星书桌上放着一张临摹过的字帖纸。
曲文星的字是比他写的强多了,小时候他还教过曲文星写字,结果最后他自己也没有写得多好。
曲文星把那张纸团成团丢进垃圾桶:“我瞎写的。”
“挺不错的。”
石头要离开了,曲文星把他送到门口,问他:“你过年会回来吧?”
“应该吧。”
“哥,”曲文星又叫住他,“你要是不想回来,我能去找你吗?”
曲文星天生长了一张会让人产生怜悯的脸,石头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疏离地笑笑说:“有时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