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晚没有风,山上气温还不至于冷得让人难以接受。
半山腰弥漫着火锅的香气,石头又从车里拎来一个袋子,还有冯华年的毛毯。
石头就那么把毛毯随手挂在冯华年的脑袋上,让他冷了就裹上,冯华年拽下来塞在椅子后面,他刚刚吃过一碗涮牛肉,胃里正暖和起来。
“啤酒。”石头从袋子里掏出两个易拉罐。
冯华年马上把那两瓶酒拿到自己面前:“你不能喝。”
“我喝这个。”石头晃晃手里的可乐。
这还没完,那个白色的袋子跟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一样,石头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小瓶子:“白的。”
又掏出一瓶更小一点,半个巴掌大的透明瓶子:“洋的。”
好在没有继续掏出个红的,最后石头拿出来一瓶雪碧和一沓一次性杯子,都给冯华年:“兑着喝。”
“怎么兑?”冯华年问。
“瞎兑。”
冯华年摇头笑笑,看着自己面前这堆瓶瓶罐罐,以他的酒量,喝完怕不是会披着毛毯在山里装鬼。
石头拉开可乐的拉环,把冒出来的气泡喝掉,笑着说:“你等会儿再变异,我先把蒜挂脖子上。”
然后冯华年拿了个蒜瓣砸向石头脑门。
冯华年已经吃饱了,他把毛毯裹到身上,手里拿着啤酒,含一口在嘴里,稍微温一点再咽下去,不过咽到肚子里还是凉的。
他的身体是暖的,喝着冰凉的酒,看着山下的城市,周围很静,冬天的山上连虫子都不叫了,只有火锅冒着咕嘟咕嘟的声音,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他把那一瓶啤酒喝空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从兜里掏出手机。
十一点多,他爸妈除了除夕不会超过十二点睡觉,他想就不打电话了,只发过去一句节日问候的消息。
做完这些他看向石头,这家伙还没吃饱,正把一大筷子肉塞进嘴里。
鼓着腮帮子嚼啊嚼,石头吃饭总是这么香,让人看得也很有胃口。
他看到石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今天一晚上亮都没有亮过,石头甚至都没开过它。
“你不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吗?”冯华年朝着那个手机扬扬下巴。
石头摇头,继续吃自己的。
“为什么?”
“没必要。”
石头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是太好,关于这一点石头没有说过,冯华年也猜得出来。
他是不知道石头才不到二十岁哪里来的那么多故事,说到故事他突然想起来石头的名字。
“宁非凡为什么叫你阿照啊?”他把手揣进怀里,问石头。
“啊?”石头抬起眼,他刚夹起一片土豆,被冯华年一问,煮了很久的土豆碎了,他干脆放下碗开始喝可乐。
“小名,我妈这样叫我,”石头把空了的易拉罐丢进垃圾袋里,又打开一罐,放在手边等它把气冒完,“我妈姓赵,我以前名字里带个‘照’。”
“后来为什么改了?”
石头垂着头,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看起来有些烦躁,他不想提那些破事,但是对方是冯华年。
“我爸和我妈,没结过婚,生我的时候他俩爱地天崩地裂,没几年就过成仇人了,我妈走了,我爸就把我名字改了。”
冯华年眼睛微微张大:“所以你是......”
“非婚生子。”石头无所谓地说。
冯华年蹙着眉头,他觉得石头的爹简直是有病,和前女友有仇就把儿子的名字祸祸成那样。
当然关系再好他也不能当着儿子的面骂老子有病,就问:“那你跟你妈关系比较好?”
石头又笑了一声,摇摇头:“怎么说呢,十一岁的时候我姥爷去世,从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我妈了,我跟她唯一的交流就是她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的那一串数字。”
石头靠在马扎的布料椅背上,仰起头扭了扭脖子,他现在想起这些事已经不会失望或难过了。
“与其说我和我妈关系好,不如说我和我爸关系太差,他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除了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不喜欢我,但是必须得养着我,所以他养我的方式就是每个月给我一笔生活费,其他就随我自生自灭,小时候我还想着,只要我讨好他,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后来大点了就明白过来,没必要,不喜欢你的人就算再努力,博得了一点好感,以后也会因为一些小事瞬间崩塌,所以我高中就搬出去了,至于我妈,”石头想到她笑得温柔了些,又带着一些妥协,“我不了解她,没怎么和她生活过,所以还是会对她抱着一丝幻想,但是仔细想想,一个连见都不见你的人,能有多爱你呢。”
冯华年把脸埋在衣领里,读高中的时候他质疑过冯万盛是否爱他,和石头一比简直不值一提,他还在为石头感到可怜,对面的石头突然伸出胳膊指着天,叫他:“看星星。”
冯华年也仰起脸,月亮是弯弯的月牙,漫天散落的繁星在一闪一闪地放光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的心情刚刚平和下来,就听到石头的声音:“你呢?为什么不想回家。”
好心情瞬间没了。
“话题转变这么快吗?”他拉着毛毯把自己裹紧了点,“家门都进不了就得去相亲,谁想回啊。”
话音刚落他怀里落进来一包红色的方片,他拿出来一看,石头丢给他了一包暖宝宝。
“哪来的?”
“买的。”
这不纯纯废话,冯华年撕开包装拿了一片捂在手里。
“你不想相亲?”
冯华年摇摇头。
“你想自己谈恋爱。”
冯华年停顿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石头搞不明白了。
“那你想干什么?”他总觉得他猜不透冯华年,这让他很恼火,没有喝酒也口不择言,“那么容易寂寞还不愿意恋爱。”
“不关你事。”冯华年无情地吐出四个字。
“我的事你管的少吗?”石头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