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留本市,咱仨不就不用分开了吗?而且我告诉你,宁非凡分数也擦到边了,运气好的话也能上。”
石头动心了。
于是他们一起去找了苗兴,苗兴又哭过,双眼肿着,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头,他擦擦鼻子,问:“你真要报这个学校吗?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专业好才是真的好。”石头笑着说。
或许就是因为石头这个成绩更高的降低了自己的择校标准,苗兴又想了一天,在报志愿结束前半天,下了决心。
他们三个就一起迎来了第四年。
宁非凡也进了这所大学,虽然专业不理想,但好歹完成了家里的要求。
高三那个暑假加上大一的第一学期,是石头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之一。
这一切结束在大一下学期开始没多久,他生日那天。
说来很巧,宁非凡和石头,生日在一前一后的两天,石头在前一天。所以他们决定,要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同时为他们两个人过生日。
而高臻原也决定,等过了十二点,他就给宁非凡表白。
他们在酒店定了个包房,宁非凡带着女生去布置房间,他们三个人去采购。
因为高臻原要准备各种表白的惊喜,他们耽误了很多时间,宁非凡已经打电话在催了。
高臻原买了一个巨大的泰迪熊,塞在副驾驶上,那段时间女生间很流行这个。
石头和苗兴抱着两个蛋糕坐在后面,还有一堆吃的和礼物。
哦,高臻原他爹为了庆祝儿子考上一本,在高臻原高三暑假拿到驾照的时候就奖励了一台车。
好巧不巧,他们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堵车。
还没到队伍末尾他们就看到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高臻原烦躁地按着喇叭,石头在后面拍他座椅:“别按了吵死了。”
“这他妈明天天亮也通不了!你他妈得在车里老一岁!”高臻原又开始按喇叭。
“咱们能不能换条路?”苗兴问。
“绕远路吧,”石头一巴掌打在高臻原手上,“操!别按了,绕远路。”
他们就往外围开始绕,要绕过堵车甚至开上了一条偏僻的路。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么想的人不止他们一个,那条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一辆超重的货车在那条路上超速驾驶,两车对向行驶,货车刹车不及时,货箱翻了,高臻原猛打方向盘想躲开,结果撞上了路牙。
他们的车翻了,从货车上掉下来的货箱还是砸在了车上。
这就是几秒钟的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死神就开始和他们招手。
石头的眼皮很沉,他感觉得到自己头上全是血,像车里的汽油一样滴滴答答往下流,他看了一眼旁边合着双眼的苗青,都没有能力思考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在昏迷之前还在想,这是在愚人节过生日获得的巨大玩笑吗?
石头在医院躺了快两天才醒,头上开了个口子,加上脑震荡。
他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宁非凡,她就在他床边坐着,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石头睁开眼的时候她一下就哭了,过来给他检查的护士说,这个女生在这儿坐了一整天也没哭,看到他醒倒哭了。
石头躺在床上缓了很久脑子才清醒过来,他第一句话就是在找高臻原和苗兴。
“苗兴走了。”宁非凡说。
“走了?”石头那一刻觉得心脏都停了。
“不是那个走,是他回老家了,他伤得不重,昨天就醒了,他说......”宁非凡低落地说,“他说要退学,复读一年再高考。”
石头把刚才憋在心口的气吐出来,其实他一直知道,苗兴不甘心,哪怕在他们无比快乐的上学期,苗兴也总是会突然说,要是能再多考几分,就能去更好的大学,要是狠狠心复读,说不定就能进top3。
苗兴一直对考砸的高考耿耿于怀,连带着这所学校,他也不喜欢,他来这里的原因就是石头和高臻原。
所以在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他就走了,应该是没有什么比昨晚更可怕了。
石头不去想苗兴了,他又问宁非凡:“那高臻原呢?”
宁非凡垂下头,吸着鼻子,眼睛红得吓人。
石头的声音不自主地抖,让她不要吓他。
那个货箱几乎都砸在了车的前部,高臻原的命保住了,但是断了一条腿,已经截肢了。
石头听完之后有一种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错觉,这是他在昏迷时候做的一场荒唐的梦。
他一直在医院待到高臻原醒过来,等高臻原稳定后他就要去看他,结果高臻原他妈堵在门口不让他进。
“阿姨,我是他朋友,”石头对她说,“您见过我。”
女人摇着头,一脸决绝地说:“原原说他没有朋友。”
石头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看着床上的高臻原。被子盖着高臻原的腿,那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以为以高臻原的性格,会哭,会吼,会砸坏手边的一切东西。
结果没有,高臻原就那么躺着,像死了一样。
这件事,说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
对于这件事故而言,过错方是那个货车司机,已经在看守所里了,对于他们而言,友谊已经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