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大考试满分是一千零五十,殷嘉瑞最好的时候能考七百六,要是差起来的话,五百都没有。
殷嘉瑞偏头看向盛夏,发现他既然已经写到第二版了。
他最拿手的就是语文,可偏偏是在他状态最差是时间考,他想努力考好一点,都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
最后的地理试卷交上去时,天早黑了,可雨还是没有停下,在路灯下变成了冰凉的丝线,最后全部落成一滩水。
殷嘉瑞和张曦远的影子在水中掠过。
张曦远跟着一言不发的殷嘉瑞,在老城区的树荫下走着。
但是张曦远还是不习惯太安静的环境,就跟上了殷嘉瑞:“你等会拿完东西要不打个车回去?太晚了现在,不安全。”
“应该不用走多远路的,我不打车了。”殷嘉瑞微微抬头,一颗水珠恰好从树叶上滑落,滴在了他的脸颊上,像一滴眼泪,晶莹剔透的,“我都不想回去了,反正那不是我的家。”
“是是是。”张曦远点点头,本来想说点什么,可那些卡在喉咙的话又被咽了回去,他只好转移话题,“今天肖知柳怎么没来?”
肖知柳是他们四班的一个女生,和殷嘉瑞还有张曦远在初中时就认识了,但肖知柳不和他们一个班,只和他们坐同一路公交车,偶尔会碰到,平时更多的相处时间是在排球校队里。
“滑滑板的时候把手摔折了。”殷嘉瑞越过水坑,走进了一个老校区,“我昨天在同学群里看到她说了。”
路面积了水,溅起的小水花弄湿了殷嘉瑞的裤脚,但他没有多在意,而是继续往前走。
殷嘉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许久没被打开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承载了许多记忆的老屋子,装修风格也永远停留在了过去,风扇叶子里满是灰尘,边边角角也积满了灰。
殷嘉瑞直接走了进去,张曦远跟在他身后。
他偏头看向电视柜前的合照,里面是殷嘉瑞的爸爸殷泽和妈妈林瑞,这张照片里就只有殷嘉瑞没在笑。
这一家子在张曦远过去的印象里,是常常在争吵中的。
小时候的张曦远几乎每周都会听到林瑞骂人的声音,那时的他总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第二天,眼前的殷嘉瑞非常平淡,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殷嘉瑞往右手边进去了一间卧室,他把木色的椅子移开,打开抽屉,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和一张被打过孔的纸。
盒子上覆了点灰,他小心地拿出来,一转头,发现张曦远还在旁边。
“这个是你之前收到的那个礼物?那个八音盒吧?”张曦远指了指。
“是。”殷嘉瑞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直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来这个东西,就来拿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这个是《虫儿飞》的。”
殷嘉瑞将纸塞进缝隙,转动着旁边的小把手。
历时已久的歌曲打破了夜的沉寂。
幼年时期的殷嘉瑞喜欢这首歌,爸爸妈妈给他买了八音盒,那时的他听着和这一段相同的音乐,嘴里还会时不时唱着。
童年的虫儿飞越了童年,什么都结束得很快。
殷嘉瑞总想着,干脆一辈子住进回忆里,可还是搬家了。
过去的殷嘉瑞不懂这首歌,但现在不一样了。
此刻的殷嘉瑞又听着这首歌歌曲的旋律,陷入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世界。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对他而言,遗憾太多了,太多需要去思念的了。
张曦远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殷嘉瑞。
爱发呆,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纸到了尽头,歌曲毫无渐变地结束了。
“你不回家吗?”殷嘉瑞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张曦远。
“啊?”张曦远回过神,“哦,对。”
张曦远就住这间屋子的对门,曾经的他们是邻居,所以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你等一下吧。”殷嘉瑞加快步子,“我先走,别让你爸妈看见我了,你别和他们说我来了。”
张曦远不理解,但还是听他的。
雨停了,可还是不断有水珠在叶子的晃动下掉落,殷嘉瑞的头上就落了两滴。
街上几乎没人了,路灯在漆黑中格外刺目。
以前的殷嘉瑞,看到刺眼的路灯就会想到黑暗中的救赎,但就一个人,如果干涉太多,那只会适得其反,就像他现在微眯起眼的行为一样。
可偏偏是这样理性的挑剔,导致他自己现在太过于黑暗孤独了,每一次的绝望感来临,尽管是闷热天气,也会像凛冬将至一样。
经过学校,他看了眼教学楼,还有几间办公室亮着灯,保安也没走。
殷嘉瑞打开现在住的家门,里面灯还没关,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男人,叫李雄宇,他起身慢慢走来:“嘉瑞,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点事。”殷嘉瑞躲闪着他的目光,绕过他快速走进房间。
结果又看到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徐泽熙。
他弯着腰正在找些什么,一回头,正好和殷嘉瑞对视上。
徐泽熙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他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原来你知道回来啊。”
“我只是去拿东西了。”殷嘉瑞把八音盒往身后藏了藏,眼神又跑到了别处,愣是不敢看对方。
“殷嘉瑞。”徐泽熙身子站直了,还比殷嘉瑞高出一点,眼神非常凌厉 “虽然你是我表哥,但是你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你看了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你家,我建议你少为所欲为,不然到时候又要我替你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