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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建筑,简直像是中世纪的皇室庄园,门口栓了两只白孔雀,朝我耀武扬威地扬着脑袋。
一个金玉满堂的梦幻世界。
“你有个哥哥,他叫德拉科,有些被我惯坏了。他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我帮你教训他。”纳西莎说。
德拉科马尔福,我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是喊他德拉科?
还是唤他马尔福?
是一个很好看的小男孩,自信、张扬,沐浴在爱的泡泡里,是我羡慕不来的样子。
向往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虽然说是为了尽快融入这个家庭,其实我私心里真的想和他交个朋友。
我忙调整了表情,笑着朝他伸出手,“哥哥好,我是凯瑟·布莱克,很高兴认识你呀。”
可是他却闹起了脾气,大喊着不要妹妹。
好吧,我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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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时他总是欺负我,他单纯地恨着我的到来,讨厌有人抢夺父母的宠爱与关心,其实我也讨厌你。
自信等于自大,张扬不外乎骄纵,谁会喜欢你啊。
我其实天生是一个暴脾气。
可是来了马尔福庄园,我几乎再也没有发过火。德拉科经常指使我干这干那,我就像他的小跟班,或者他的仆人吧,哄着小少爷开心了,这个家才能容得下我。
那时候我就想着,等哪天我不用再依靠马尔福了,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可是时光总会磨平人的棱角,就像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脾气还算不错。时间也会让本来讨厌的事物一点点变得习以为常,直到全盘接受。
我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德拉科的全部,包括他不好的地方。
他一开始总嫌弃我,看见我就捏鼻子,说我身上有一股土味。
我就偷偷买了各种香水,还花不少钱从意大利搞来了些高级货。从那之后他倒没再提过这事。有时候心情郁闷,实在不想理他,我就装病,这段时间他就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真真假假,倒也真的病了很多次,可是真病我又不敢说了。
一件搞笑的事:我一装病他也跟着装病,学得还四不像,强烈怀疑他是怕我抢走了他妈妈的关心。
我家幼稚的小少爷,哈哈。
那天和潘西一起在马尔福庄园的花园里荡秋千,玫瑰开满山野,好像幻境一般,我偏偏被玫瑰刺扎破了手指,血珠不断从手指上往外渗,潘西害怕极了,她怕我死掉,哭着喊着拉来了德拉科。
梅林,为什么拽来了这个瘟神。
我不想在这么狼狈的时候看见他,他要么嘲笑我,要么觉得我和潘西是俩神经病。
没想到的是,他蹲下来握住了我的手,然后看向我:
“疼吗?”
他的眼里荡漾着温柔与关心,仿佛在看他真正的妹妹。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以因为别人某一刻不值钱的怜悯就自我感动。
“凯瑟,我是你哥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依赖我的。”
他慢慢地替我包扎,认真地说。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玫瑰花海在他身后招摇,他灰色的眸子里映着宝蓝的天,粉白的花,以及——
当年的我。
我鬼使神差地回握住他。
我从未预料到,那年的第一次牵手,竟然烙下了宿命般的时光印记,
兜兜转转,一晃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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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奔跑的小兽扣响了身旁的门,门里是马尔福一家,德拉科笑容满面地欢迎我进屋,他们——很幸福。
我身处刺骨严寒风烈烈,而屋内金堆玉砌暖融融。
我识相地退了出去,德拉科很好,纳西莎也很好,可是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始终是多余的那一个。
仔细想想,好像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快乐,
换言之,我从来没有真的幸福过。
我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埋怨,我应该做的是感恩,感恩他们没有把我扔到街头,让我独自一人守着克利切和奶奶的画像过活。只是有时候,内心深处也会期盼着能有一个属于我的家,
那里有等着我的爸爸妈妈。
从前我不相信他们说妈妈死了,后来我总是一个人徘徊在墓园里,看着妈妈的墓碑发呆。黄昏青冢、孤雁南飞,我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接受了死亡这个事实。
我时常幻想妈妈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会在每天起床时亲我两口,并且会在每年圣诞节给我织毛茸茸的衣服。
那爸爸呢?听他们说爸爸长得特别帅,至于有多帅我是想象不出来了,毕竟他现在的照片很憔悴,还有点吓人。
如果没有意外,我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我是高兴的、激动的、期待的,除此之外,还是按耐不住的担心,这滋味就像是含了一颗柠檬雪宝。
虽然我很想见他,可是如果有人告诉我,见他得再缓两天,其实我潜意识里是松了口气的。近乡情怯,我不敢去见这个本该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真的真的很想他,我想有一个自己的亲人,他独一无二,独属于我一个人。
那样就算以后日子多难熬,我也不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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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卢平教授的办公室,我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教授,您觉得如果有的选,他会要自己的孩子吗?”
“没有人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所有的孩子都是在父母的期盼下来到人世,所有的父母也都希望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
卢平教授的声音平淡温和,但有些藏在话语下的感情,偏偏力透纸背、不染霜雪。
所以——爸爸会愿意见我的对吧,他会喜欢我的,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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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翻倒巷总是格外凄凉,狼的嚎叫、猫的呜咽都显得分外常见,出门撞到乌鸦的概率比遇到一个正常人的概率还要大。
窗外树木早就光秃秃的,树根处堆满了快要腐烂的灰色叶子。小巴蒂懒洋洋地歪在座椅上,不住地摆弄着手里新调制出的药剂。
“来了。”他眯着眼,嘴角挂着坏笑。
窗外静悄悄的,姬娜有些疑惑,“什么?”
小巴蒂点了点嘴唇,
“嘘,小声点,别把兔子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