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能够解释，为什么当哈利看见她在早餐桌上走向德拉科·马尔福时，内心感到无与伦比的苦涩和不可言说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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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具有傲罗天赋的巫师，不止一个人也曾夸赞过他有当傲罗的潜质。但他从来没想过第一次秘密的侦查任务会是为了监视他喜欢的女孩儿是否有跟别的男孩儿去舞会的意图。

此时此刻，哈利僵硬地坐在格兰芬多桌边，他的目标是背对着他的那个姑娘——她今天罕见地出现在了早餐桌上，然后更加罕见地朝着哈利在学校里第二痛恨的人走过去。

她似乎把什么东西递到了对方手里，一个细长的盒子，像是魔杖盒。哈利屏住呼吸来祈祷那不是个礼物。

他注意到往常都黏在马尔福身旁的帕金森不见了。她人呢？怎么这时不紧盯着马尔福了？哈利突然又发现马尔福其实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不仅没有帕金森，克拉布和高尔也不知所踪。

马尔福很诧异地看着她。他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开口说了几句话，哈利认为那很关键。但哈利听不清楚，早上的礼堂太热闹了……

“哈利？你的南瓜汁要洒了。”罗恩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说。哈利手忙脚乱地扶住了杯子。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马尔福竟然接过了那盒子，还在笑，还伸出手想拉住她——你这个该死的、油嘴滑舌的——

玛丽干脆地拍开了他的手。哈利心里的咆哮停住了。

她转而捏了捏马尔福的肩膀，两个人又似乎展开了严肃一些的对话，因为马尔福的表情也郑重起来。但哈利想不出是什么事能让马尔福那个混球都变得郑重。然后她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哈利这里，和哈利对上了视线。

哈利仓皇地咧开嘴。还好他刚刚紧急将南瓜汁咽了下去。

玛丽朝他微笑——当然了，她总是会朝他微笑——然后她挥了挥手，说“早上好”，就离开了礼堂。

“……你到底怎么了，哈利？”罗恩费解地问。

哈利抹了抹嘴，咳嗽两声，飞快地说：“没什么……待会儿见，我去找个舞伴。”

他站起身，感到自己像要上战场一样决绝。

不能再拖了……马尔福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得在别人邀请玛丽之前……你们已经是朋友，她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拒绝……但是……

哈利把那个“但是”坚决地剔出了大脑。

他在二楼的拐角处追上了玛丽，走近了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似乎没睡好。她的眼睛很漂亮，但现在里面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于是在嘴边的邀请变成了：“……你还好吗？”

“噢！我，嗯……我很好。”玛丽这样回答。哈利知道她没有说真话，但是他应该尊重对方，不去进一步询问。没准儿她心情差是因为刚刚马尔福惹恼了她。哈利乐观地想，然后感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疼。

“还有什么事吗，哈利？”她问，五官突然鲜活起来，“对了，你对那枚金蛋有什么想法？我最近恰好在和赫敏一起研究这回事，我认为……哈利？”

哈利努力告诉自己要放轻松，但是做不到。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做伴跟我？”

“什么？”不需要哈利重复一遍，她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她脸颊上浮起了一层可爱的红晕：“哦。”

“我是问，嗯，你知道，惯例说，勇士必须要有一个舞伴，在圣诞舞会上，”哈利语无伦次地把一些连续的单词倒出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玛丽的表情有些意外和轻微的懊恼。她轻轻地“哎呀”了一声——就连这也很可爱——然后注视着哈利的眼睛说：“真对不起，哈利。我已经有舞伴了。”

一分钟之前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摩托车引擎一样轰鸣；但现在，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没有了心跳。

他听见自己说：“噢，嗯……好吧。”

他一定表现得很糟糕，因为玛丽的手安慰地拍在了自己的肩膀，她身上有淡淡的墨水味、混着旧羊皮纸的味道。她说：“真的很抱歉，早想到的话我肯定就……”

“没事。”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感到灵魂飘在半空注视着一切。

哈利搞砸了。当然，他肯定会搞砸的，因为他拖了这么久都不敢去邀请玛丽，还妄想她在等他。他之前一直是一个勇敢的人，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缺乏勇气——他早该知道的，玛丽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任何人去问她都会得到善意的回复。

他干涩地问：“那你的舞伴是谁？”

玛丽犹豫了一下，缓缓张开嘴。他祈祷她不会说出“德拉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会憎恨马尔福直到永远——

“是纳威。”

好吧。哈利无力地说：“好极了。呃，纳威，很好。”现在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嫉恨的对象了。纳威·隆巴顿，怪不得他急着练习跳舞。哈利私心想诅咒他在舞会之前病倒，但又觉得自己的良心会受到谴责。

“你也许愿意邀请金妮。她一直非常崇拜你，而且她很想留下来参加舞会。”玛丽建议说。

“金妮。好的。”哈利点点头。

他都不知道这段对话是怎么结束、自己又是怎么离开的，也完全不知道这一天究竟是怎么过的，斯内普好像骂了他一通，特里劳妮又预言了他的死亡，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倒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对着炉火发了很久呆。

罗恩面色灰白地坐在他旁边，金妮在另一边低声地安慰着。赫敏在看热闹——大概她还在为他的玩笑生气。哈利过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居然跑去邀请德拉库尔。他忍不住笑了，但这股笑意在罗恩抱怨地说到“连纳威都有了舞伴”时消失了。

“纳威和玛丽一起。哦，我说的不是三年级那个——是玛格丽特·杨。”他说。赫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罗恩抬起头来，几乎破了音：“什么？！不可能——”

哈利干巴巴地解释：“早上我去邀请玛丽。她就告诉了我。”

金妮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她打了一下她仍在大呼小叫的哥哥，说：“肯定是作为朋友！”然后她又瞟了哈利好几眼。

是啊，玛丽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朋友。纳威走了大运了。哈利没精打采地想着，这时候想起玛丽的建议，赶紧问：“金妮，你想留下来参加舞会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作为朋友。”

“当、当然。”她结结巴巴地回答了。哈利随意地点点头。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模糊的复杂情感是什么，他只能清晰地感到略微的嫉妒和席卷全身的沮丧。他也不知道，要到很久以后，他才能想到用一个比花更诗意的形容来描摹这种感觉。

玛格丽特·杨根本就不是开在角落里的花。她并没有在等待什么人把自己摘下。

她是高悬在夜空的月亮，平等地、安静地、永恒地注视一切。有很多人想让月光只属于自己——但，月亮就是月亮，她只是温柔地照拂大地和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