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是哈利在重复练习,我和赫敏一齐坐在落灰的桌子后面写起各自的作业,时不时地针对哈利练习过程中的问题做出回答。
但随着他失败次数的增加,赫敏变得更加焦虑。她开始试图亲身示范,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只能靠练习不能靠“顿悟”的咒语。
……
当午后和煦的阳光拂过窗棂,哈利第十三次将召唤了半路的词典掉在地板上的时候,赫敏怒吼道:“集中注意!你肯定走神了,哈利!”
“已经很集中了!”这是哈利气呼呼的声音。
“……嘭!”这是词典又一次掉在地上的声音。
“好了赫敏,你不用说话,我知道我应该集中注意力但是真抱歉我的脑子里现在有一条火龙在飞——”这是哈利烦躁的声音。
这算吵架还是朋友间正常的对话?我担心地从草药学论文里抬起头来观察战局,正巧看见赫敏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棕色鬃发蓬起来,像一头小狮子一样蓄势待发——
她尖叫道:“——玛丽!你来!”
我被发怒的赫敏从座位里拎起来,推到哈利面前,和他面面相觑。
两秒钟后,我结结巴巴地扭头问:“我来什么?”
“教学。”赫敏冷静下来,对我安抚性地笑了,“我认为你会做得比我好。”
我又扭过头看了眼面前的第四位勇士。他看起来比面对赫敏时要更加紧张,恼火的表情僵在脸上,不上不下。
我有点头疼地举起手:“我有异议。”
“你没有。你也不许有,哈利。”赫敏语气堪称温柔地说:“上学期你们不是一起参加过卢平的学习小组吗?保持那个精神头。现在,我要去找麦格教授了——为了变形术作业里的一些问题。加油,再见。”
我很想说卢平的学习小组完全不是那回事——但在我们两个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
有一瞬间,我感到这间空教室里的空气又沉默又闷热,想干脆找借口溜之大吉,可是赫敏说过的话又在脑海中回荡起来。
半晌,我听见哈利没头没尾地问:“所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抬眼发现他正在忐忑而认真地看着我。我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好意思,还没开口,他又补充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你知道,最近我们很久都说不上话了。呃,还有斯基特的那篇报道——我担心你,玛丽。”
他现在的表情和刚刚那副暴躁的样子可谓判若两人。镜片后的绿眼睛闪烁着,莫名透出湿漉漉的感觉来。
“噢……其实我还好,”我斟酌地说,“我在帮助弗雷德和乔治……嗯——他们和巴格曼先生有一些小纠纷。”
“喔,那挺好的。”哈利语气飘忽。
然后我们傻乎乎地、安静地对视了两秒钟。我仓皇挪开视线:“现在说回飞来咒吧——我认为这纯粹是技术问题。”
其实假期时,我们也曾经一起练习过一些咒语,但那时的状况是此刻的反面——哈利得心应手,我却死活学不会铁甲咒。我猜这是由于每个人所擅长的咒语类型不相同。
我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症结所在:“哈利,你没有用对力气。”
他的魔力似乎总是以攻击的姿态发散出去,缺乏召唤咒所需的那种柔和但坚定的“吸引”特质。但当我解释的时候,只对上了对方茫然的表情。我努力地组织语言:“嗯……就是,在施咒的时候,你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像巨乌贼的触手一样伸出去——”
哈利眨巴两下眼睛。
我说:“……糟糕的比喻。对不起,只是想活跃气氛。”
他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口吻松快许多:“有效的比喻。至少我现在好像不那么紧张了。”
“真的吗?”我开玩笑地指指远处桌子上那本他缠斗一下午的词典,“试试?”
他挥了挥魔杖:“词典飞来。”
根本没人指望这一次能够成功,然而词典从桌上飞了出去,稳稳当当地横穿教室,落在他的手心。
“……哇哦。”我说。
哈利瞪大了眼睛:“等一下!这是怎么——这也——”
他纠结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冬青木魔杖,又试着施了一次咒,但这一次没有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我轻快道:“起码你成功了一回!赫敏会高兴知道这个的。”
赫敏果然很高兴。落座在拉文克劳长桌上的时候,我听见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棒极了哈利,我就知道你办得到!接下来只需要勤加练习!”
我的心情好转得如此明显,以至于在吃完晚饭回寝室的路上,黛拉神秘地问:“在小天狼星那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轻快地说,“只是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必对一切事都焦虑万分。凡事总会有转机的。”
“很有启发性,玛丽,”泰瑞扯扯我的校袍袖子说,“呃,只是我不能确定这个转机是不是合适。”
“什么?”我啼笑皆非、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的不远处,站着一个我们都不陌生的人。他望过来的眼神把我钉在了原地。
德拉科·马尔福靠在墙壁上,斜上方陡然亮起的烛火照得他的浅金色头发熠熠生辉。
在我们身旁,鹰状门环空灵的声音打破了可怕的寂静:
“什么东西让‘告别’以终为始,使‘迷恋’以始作终?”*
“爱。”*我干巴巴地说。门应声而开,我努力自然地朝神情各异的朋友们挥挥手:“待会儿见,黛拉,泰瑞,我还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