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她到底怎么了？”

“初步怀疑是被我们大名鼎鼎的救世主拖累所致。”

“好了，西弗勒斯，不要吓到学生。医生们认为她只是魔力耗尽了，需要休息。毕竟她单枪匹马地困住了一个成年男人——这可是壮举。”

“那她多久才会醒来呢，校长？”

“老实说，孩子，我们也不知道。”

……

“庞弗雷夫人，我只是想来问一下杨小姐的情况——”

“你们这些学生！马尔福先生，我说过病人需要静养……”

“马尔福？你来做什么？”

“我看他不怀好心。”

“……哈利，罗恩！至少别在这里吵架……”

……

“莱姆斯，我感觉我好像做了件大错事。”

“对你来说这感觉还真是稀罕。”

“老兄，实话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

“……问我？你是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了。”

……

昏迷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浸泡在结了冰的湖面之下。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包括声音、气味，都离我远去。隔着一层厚厚的冰，我再努力想要睁开眼，也看不真切、更听不真切。

偶尔，非常隐约地，我能感受到有人轻柔地触碰着我的眼皮、我的手，有人坐在我的床边说着话。但是这些感受也不真切，我接收了这些词语却没法解析它们的意思。只有深深的疲惫，和想要陷入沉睡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我开始做梦，梦见一群黄皮肤的人。他们的着装……很奇怪，像是另一个国度的巫师袍。我不记得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些形象，也许他们是我想象出来的。在梦里，他们围着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唯一我能听懂的音节就是我的姓氏，“杨”。

后来有一天，我听清了什么人的声音。她喊我：“Spring。”

我睁开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校医院高高的穹顶和四周洁白的床帘。现在是白天，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我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琳琅满目的床头柜，上面堆满了贺卡、花和糖果大礼包。

然后我看见了端着托盘的庞弗雷夫人。她掀开帘子进来时，显然没想到我醒着。我迟钝地看着她惊呼一声，抽出了魔杖，然后一阵柔和的白光笼罩了我。

“你总算醒了，”咒语的白光消失后，庞弗雷夫人慈爱地说，“你昏迷了整整一周，不过身体没有大碍……先尝试活动一下四肢，我去给你拿些药。”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我听见了下课铃声。窗外艳阳高照，喝过药之后，庞弗雷夫人告诉我现在刚好是午休时间，学生们刚刚下课。

她轻柔地把我扶起来，说：“他们经常来看你，我想今天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完，有人飞奔过来扑在了我身上。

下一秒，我听见黛拉充满感情的声音：“哦，玛丽！”

我的内心顿时腾升起不小的愧疚之情——想想吧，下了课突然被告知我抓住了一个在逃食死徒，并且正躺在校医院里——那时黛拉一定吓坏了。我轻轻地回抱住她。她啜泣着说：“整整一周！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你怎么能够一个人去面对那么、那么多事——坏玛丽！”

“我很抱歉，”我干巴巴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也跟着烦恼……嗷！”

她狠狠地弹了我一个脑瓜崩。我捂住额头，感到我的眼眶也湿润了，不过不是因为痛感，而是因为和朋友重逢的喜悦。

我龇牙咧嘴地转移话题：“泰瑞，你看起来还不错……”然而泰瑞也一脸责备地看着我——我差点忘了，他当然向着黛拉说话！

他们大概地讲了一下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并承诺借给我这一周的课堂笔记。

“其实细节我们也不清楚，只是从前两天的报纸上了解到了小天狼星·布莱克平反案。小矮星彼得的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已经被魔法部撤销了，”黛拉说，“那天在这里，邓布利多校长告诉我们，你单枪匹马地抓住了他——我必须说，这太冒险了……”

我心虚地点点头，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告诉他们之后我还遇到了成百上千的摄魂怪。幸好有哈利搭救，不然我恐怕已经把小命都丢在了禁林里。

当然，他们没有坐多会儿，就被庞弗雷夫人赶去吃饭了。

第二批来看望的人是哈利、罗恩和赫敏。他们进来时，我正在逐一翻看我床头柜上的那些康复贺卡。

三个人分别拥抱了我。

哈利尤为高兴地说起后续：“你不知道小天狼星有多感谢你，玛丽。他现在不仅恢复了名誉，还恢复了对布莱克家族的继承权……”

“魔法部想为小天狼星重新颁发那枚本该属于他的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赫敏更了解魔法部的动向，她补充道，“但是他昨天刚刚对媒体表示自己不会接受。”

赫敏毫不客气地继续分析：“说实话，我觉得魔法部现在对小天狼星有求必应，只是因为他们不想让这桩冤案毁了人们心中的魔法部形象。”

罗恩大咧咧地说：“毕竟他有民众的支持！预言家日报上已经刊登了起码两篇赞歌了。有一篇标题是什么来着？‘布莱克家族的最后一人——黑暗的姓氏，光明的内心’。我敢打赌现在正有无数女巫的求爱信飞往他的信箱呢。”他吃吃地笑了起来，被赫敏戳了后腰才消停。

“呃。”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正常，“那真是太好了？”

他们又兴冲冲地开始聊起巴克比克。它的死刑被推迟了，并且听说小天狼星对魔法部发过话，要给它申请赦免。“他简直是当面和大马尔福先生作对……”

我走神地看向手里的明信片，这张的手感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似乎更加丝滑。它的封面甚至还洒了金粉。我翻到背面，果然是熟悉的署名：德拉科·马尔福。

与其他人写的“祝你早日康复”也不同。他写的是：

玛丽，真的对不起。我以为父亲答应了我。

你很勇敢。希望你早日醒来。

——真诚的，德拉科·马尔福。

赫敏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把那张卡片扣到了卡片堆里。哈利和罗恩正聊起一周前的魁地奇决赛，格兰芬多毫无悬念地赢了。这时赫敏悄悄对我说：“你知道吗？马尔福也经常来看你。”

“……”我有点紧张地看向她棕褐色的透彻眸子，“啊？”

她大方地说：“而且，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些改变了。”

“为什么？”我吞咽了一下口水，莫名地等着她的回答，却只等来了她神秘莫测的笑。

“不告诉你。自己想去吧，聪明的玛丽。”赫敏微笑着说。

“……”

他们走后没多久，我的床位迎来了第一批看望的教授。

斯内普教授阴沉着脸站在我的床前，用了不下五个充满讽刺和反问的长难句，充分地表达了他对我的莽撞的深刻印象。

“是的，教授。非常抱歉，教授。我下次不会了。”我虚心地接受了他的一切责难，并由衷地觉得内心暖洋洋的——说实话，当你熟悉了斯内普教授，就会发现他有一套独到的语言体系，也能读懂他话里话外隐晦的关心。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僵着脸说，“你那‘精妙绝伦的’小发明，已经被我交给弗立维教授了。他会替你‘恰当地’保管它的。”

“好的，教授。”我说。

又是一阵沉默。他干巴巴地说：“我注意到你这回没有受皮外伤。很好，看来你还是听进了我的话。”

“是的，教授。”我更加板正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