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来刚收拾好,正好赶上清风堂的人来请。
今日周离和贺朝刚回来,贺家两房自然都要到清风堂用饭的。
时值三月,白日里已经草长莺飞,而夜里却依旧春寒料峭。
周离换了身件海棠红的袄裙,罩上件素色狐毛斗篷,和贺朝一起去了清风堂。
相比府中其他两处院子,栖园距离清风堂最远,周离二人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贺老夫人已经过了中午那欣喜劲儿,虽然还念着贺朝,但见到气色红润光彩照人的周离,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一家人没有分坐,还是围着那张紫檀木大圆渐次落了座。
贺老将军先问了问二人此行是否顺利,又说了说营中也没出什么意外,便乐呵呵吃起了饭。
贺朝倒是主动的多说了不少话。
说这次回京,大部分都住在京城的将军府,府中被管事打理的很好,就连祖母喜欢的那几株牡丹都照料的精细。
老夫人听后没觉得欣喜,转而问道:“你们回去为何没在侯府住下?”
贺朝刚要开口,老夫人看向周离道:“你来说!”
周离并不想把自己家里的污糟事闹的人尽皆知,更不想让关心她的人同情可怜自己。
便道:“我们去侯府待了半日,将军就带我回将军府了。”
这话说的不甚明晰,要说为何不住侯府,却也待了半日,这样即便回了将军府也合情合理,却偏偏没有明说为何没在侯府住。
心思透彻的贺家女眷,听着这般说辞,知道了定是发生了什么,周离不愿明说自是不会追问。
粗枝大叶的贺家男人,即便听出来了也不会过问,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没听出来的更不会过问了。
然而贺老夫人却不依不饶,继续沉声追问:“既然都待了半日,为何不顺势住下?你是远嫁女,回门却不住母家,这是何道理?”
周离和贺朝中午过来清风堂请安时,本以不太记得贺老夫人咄咄逼人的样子了。
此刻贺老夫人不停的追问,看样子说不出让她满意的答案,大有不肯罢休的架势。
从小到大,周离身边的人都很简单,自己又是唯一的主子,内宅纷争根本没出现过她的生活中。
自打回了京城,后又嫁回西北,没少受些明里暗里的窝囊气。
周离不愤怒,却有些倦烦。
正要和盘托出,大房的贺启却大声嚷着开了口:“祖母管它是何道理呢?三弟和三弟妹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呗!何况咱们贺家在京城又有府邸,算起来三弟妹也算不上远嫁。”
说完还朝自家夫人杨珍芸咧嘴一笑。
如果是往常,杨珍芸早出言阻止贺启说话了,现在杨珍芸却也朝贺启笑了笑。
贺启得到了自家夫人的支持,更有底气了,看也没看众人,大口吃起了饭。
贺老夫人还要再说,只听旁边“啪”的一声传来,贺老将军重重的放下了筷子:“都闭嘴,好好吃饭!”
贺老夫人心口起伏了几次,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闹的很不愉快,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离和贺朝沉默的回了屋子,周离刚要朝内室走去,被贺朝拦住了。
“祖母她……”贺朝有些欲言又止。
周离笑笑:“我知道她就那个脾气,我不计较。”
不计较也根本不在意,不止不在意贺老夫人,甚至不在意整个贺家对自己的看法。
贺朝自从知晓了周离在长平侯府的壮举,见她如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道:还是让她受委屈了。
……
二夫人已早早躺下了,现在正朝贺朝亲爹贺允抱怨:“母亲也真是的,阿离多好的孙媳,就是看不顺眼,也不知她怎么想的。”
贺允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明日提醒下儿媳,以后在母亲面前做足了规矩,这样也少吃些苦头。”
二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支棱起身子来:“什么意思?不是,阿离哪里规矩做的不好了,明明是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鸡蛋里挑骨头,阿离是一点错处都没有的。”
二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把贺允拽了起来:“别睡了,你把话说明白点,什么叫做足了规矩?”
贺允无奈,低声说道:“父亲和母亲早就不同房了,一直睡在书房,这你知道吧?”
二夫人点头:“这谁不知道,不是说年纪大了觉轻,有点声音就会醒,这才分房睡的吗?”
贺允让二夫人先躺下,又盖好了被子,自己也躺了下去才接着道:“大嫂刚嫁过来时,并非稳重的性子,后来是祖母暗暗调教了多次,才越来越内敛。”
二夫人惊道:“调教?如何调教?”
贺允摇了摇头:“但这事被父亲知道了后,就和母亲分房睡了。”
那时二夫人还没嫁过来,自是不知道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