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忽然向高台处看了一眼。
贺朝记得周离穿的是件大红斗篷,斗篷一圈镶着白狐狸毛。
然而贺朝只看见了披着蜜合色斗篷的亲娘,却没在她身边看到周离的身影。
贺朝又探究的盯着周离的背影瞧了瞧,将刚刚看到的眼睛在心里描绘了一遍,只觉得与周离太像了。
贺朝又莫名想起了那个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个暴打三个大男人的姑娘,渐渐的将那姑娘和周离的身影重合了。
贺朝恍然一惊,一个念头忽的在脑中升起,那姑娘就是周离,周离就是那姑娘。
虽然这个念头曾有几次在脑中冒出,但都因太不可思议而又被按下。
现在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周离在自己面前的确一直端贵温婉,但也并非没有破绽。
比如孙佳兰那晚过来栖园,方嬷嬷说了那话,换成任何一个世家女子,见到自己应觉得难堪羞愧才是。
而周离不仅没有觉得难堪羞愧,还故意戏弄了孙佳兰主仆一翻,最后没有丝毫惊慌,又兴致勃勃的听自己讲起了孙佳兰为何在贺家。
再加上无意看到的那本里面是话本子的《女诫》。
还有在自己面前一直化着浓厚的妆容……
想到此处,贺朝忽而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看过周离不着脂粉的样子。
每晚睡觉前,周离都是将屋中的灯熄了大半,床帐内幽暗非常,只能看清个影子。
次日自己又早早的醒来去校场,那时天还未明。
贺朝:……
贺朝此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和周离成亲也有七八日了,自己竟从未见过周离的真容。
但凡周离是个敌寇奸细,自己最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都怪太相信祖父了,贺朝暗暗的想。
贺朝又突然想起与长平侯府结亲前,祖父神秘的笑着告诉自己,这姑娘自己一定会喜欢。
莫不是祖父早就知道了?
就在贺朝胡思乱想之际,赤霄又用头拱了拱贺朝,贺朝习惯性的喂了赤霄一颗糖。
贺朝朝自己的马看去,赤霄则专心的嚼嚼嚼,对贺朝置之不理。
贺朝忽而又气笑了。
这马的性子自己还不了解?对谁都趾高气扬、不屑一顾,哪怕是整日跟在自己身边的孟冬来看看它,都没有好脸色,甚至还得踢上一脚。
还没见它主动亲近过谁呢?除非这姑娘真的是周离。
记得当时那个马商说过,这马很有灵性,认主后会对主人以外的所有人都凶横蔑视,只面对主人的爱侣时才会温顺。
那时自己对此还嗤之以鼻,现在看来竟真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还不如一匹马?
然而贺朝忽而又蹙起了眉头,好像也不全然是这样。
记得那日在城门处,赤霄也去蹭了蹭那黑不出溜的小子。
贺朝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这淡青斗篷的姑娘已经牵着马去了别处了。
贺朝无暇多想,拍了拍身侧的赤霄,一人一马悠悠的跟了上去。
周离牵着自己的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穿花走丛的绕过了几处盆景,倏尔停了下来。
周离转身瞪着一直跟着自己的一人一马,刻意压着嗓子道:“猎探使不去寻花枝,跟着我作甚?”
贺朝耳朵动了动,心下轻笑,很明显,这姑娘在刻意压着声音说话。
贺朝更加确定了,这九成就是周离。
贺朝直视着周离的眼睛,玩世不恭的道:“我在寻啊,只不过想去的地方恰好和姑娘相同罢了,这猎探也没规定不允许去同个地方寻取吧?”
周离眼角抽了抽,只觉得贺朝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离参加猎探,本也不是冲着头名来的,不过趁机玩乐一翻罢了,既然贺朝非要如此,自己去别的园子就是了,就不信贺朝还会跟着。
周离微微一笑:“那猎探使好寻,在下给您让出地方。”
说着一个轻身上马,拍马出了卯园。
贺朝:……
这是连猎探都不参加了?
贺朝从自己装着花枝的袋子里取出两枝并蒂的花枝,上面均写着“卯冬”。
贺朝又将花枝扔回袋子,一跃到了马背上,拍马跟了上去。
然而周离直接跳过辰、巳两园,直接打马上了幽静山道,直奔午园而去。
贺朝看出周离意图,勒马停了下来,赤霄看起来却又不高兴了,不耐烦的原地踏来踏去。
贺朝轻拍着赤霄道:“你急个什么劲?没看人家都不想理咱们吗?”
贺朝又转回了辰巳二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从二园出来,直奔午园而去。
午园里现在只有周离一人,参加猎探的大部分人此刻都还在寅、卯二园寻觅。
周离在午园才寻了一炷香,就听到有人也来到了午园,周离回头望去,正是贺朝。
周离:……
周离只觉得贺朝今天阴魂不散的。
周离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又转过身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