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沉默了一瞬,转瞬又神色如常的听二夫人说起了赏花宴。
说到西北的赏花宴,周离恐怕比二夫人还要熟悉。
赏花宴上除了赏花,还有诗会和猎探,即文斗和武斗,彩头由举办花宴的主家准备。
京城更注重诗会,诗会上会请五名声望颇高的文士担任诗评官,得到诗评官认可最高的评为魁首。
而西北更注重猎探,也就是武斗。
西北地处边关,无论世家勋贵还是平民百姓,常年受敌寇侵扰,故而更加崇尚习武。
所谓猎探,是由大家推选出一名武艺不俗的人充当猎探使,但通常会由上任头名担任。
猎探使从首园出发,由他们打马遍游主家布置好的各个赏花名园。
同时,参加猎探的人和猎探使一同出发。
名园里有主家提前备好的大量团簇的新鲜花枝,均伪装在未被攀折的群花旁,以供前来猎探的人猎寻探取。
每只花枝上用金色的特殊字体分别写上“春夏秋冬”以及园名,只有寻到写着相应季节的花枝,才可取走。
比如赏梅宴,则要寻取写着“冬”字的梅花枝。
主家通常会布置十个以上的赏花名园,名园和名园之间或近或远,或隔着不长不短的幽静山道。
猎探使和参加猎探的人需取齐每个赏花名园中写有相应季节的花枝,最后返回首园。
如果有人比猎探使先回到首园,除了夺得彩头,猎探使还要受罚。
二夫人处处为周离考虑,不过西北和京城的赏花宴微有不同,便亲自过来说与周离听。
周离心里感到暖呼呼的,第一次有人因着这么小的事记挂着自己。
一想到自己和贺朝约定半年后就和离,一时觉得有愧。
二夫人将两地赏花宴的区别说完后,亲昵的拍了拍周离的手背:“不过你不必担心,咱们京城来的虽然不擅长武斗,还可以赏赏花,过去乐一乐也是好的。”
周离笑着应了声“好”。
婆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二夫人方才从栖园离开。
回笃行居的路上,二夫人不停的叹气。
走在旁侧的白露听见,问道:“夫人为何叹气?少夫人和夫人不是挺合得来的?”
二夫人听此,又长叹了一声,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发愁的低声同白露道:“我和阿离合得来有什么用?朝儿和阿离合得来才行!”
白露想了想,觉得将军和少夫人也很合得来呀!二夫人是不是多虑了?
遂安慰道:“我看将军挺护着少夫人的,二人定能和和美美,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二夫人一时不知如何跟白露这个未出嫁的丫鬟说,又憋了憋,将一席话憋在了肚子里。
二夫人并不急着抱孙子,二人新婚,自然是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但作为过来人,哪里会不知道那二人感情如何?先不说成亲当晚没机会圆房,就是这些天怎么也有机会了呀!
都不用去打听,看阿离见天的出门去就知道他们没圆房,但凡他们圆房了,就凭朝儿那副的身子骨,阿离还能往外跑?
二夫人愁呀,好不容易娶的儿媳妇,还和自己这般合得来,就担心被贺朝这个浑小子给气跑了。
二夫人突然生出了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朝儿他、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圆房吧?
二夫人打了个激灵,决定晚上和自家夫君说说,让老子去试探试探儿子,如果真不会、真不会……就让人搜罗些册子给他看!
……
那边二夫人满心惆怅的回了笃行居,而周离这边却惆怅起了别的事。
周离虽然在西北长大,但祖父为了保护她,同时也防着别人用自己威胁祖父,其实很少让她在人前露面,哪怕露面也会乔装一翻,或者隐藏自己的身份。
除了一个钱万贯,周离几乎没有交好的同龄人。
好在周离并不在意这些,周离一颗心都系在习武上,平时不是习武,就是出去跑马,哪怕去参加什么宴席,也只参加有习射武斗的。
而知道周离身份且了解周离性子的,都是周老将军的亲信。
其中就包括钱十两和赵德这两家人,再有就是已经被调回京城的岑郎中。
周离成亲才不过几日,赵家自然也没递过拜帖。
祖父在时,赵家自然不会多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当然现在自己的身份对谁都起不到威胁了。
何况周离一时也摸不准赵家是个什么态度,尤其在知道赵德可能与祖父的死有关之后。
另外,让周离觉得难办的是,赵家会不会直接将自己在西北长大这件事说出来,顺嘴又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性子。
一旦赵家将这些说出来后,自己在贺家可就藏不住了。
如今,赵家送了帖子来,不去是不行的。
虽然周离早就预料自己的性子会被发现,但没预料会这么快。
周离心下轻轻叹气,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临到傍晚,方嬷嬷喜气洋洋的回来了,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方嬷嬷兴奋的有些发抖。
以周离对方嬷嬷的了解,大抵是又误会了什么,周离又是一声轻叹。
未等周离开口,方嬷嬷一股脑的先将人已经找齐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管事办事果真利落,不过才两日不到的时间,就将人找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