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将军拂了拂溅到袖子上的茶汁,熟视无睹的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对绿荷的哭诉和贺老夫人的震怒充耳不闻。
大房二房的其他人同样端起了茶盏,将头埋了进去。
只有晖哥儿依然延续着兴奋劲儿,咿咿呀呀的啊啊着。
周离一时懵然,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人不太像看自己热闹的样子,但也不似袖手旁观。
周离疑惑的看向贺朝。
贺朝给了周离一个安抚的眼神,也老神在在的端起了茶盏,声音极大的嘬了一口。
周离:……
跪在地上的绿荷也有些傻眼,众人怎么都是这个反应?尤其将军!怎么还嘬起茶来了?表姑娘都高热了啊!
贺老夫人并未注意大家的反应,愤怒的看向周离,厉声叱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周离眨了眨眼,正要开口,贺朝则声音平稳的开了口:“祖母,这不能怪阿离。”
贺老夫人见贺朝帮周离说话,一时更气,但贺朝是贺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儿,因为贺老夫人觉得,贺朝出众的外貌最像自己,因而压下了火气,等着贺朝继续。
贺朝拉起周离的手,一脸心疼的神色,再度开口:“昨日阿离知晓了佳兰表妹晕倒的原由后,自是十分着急……”
周离腹诽,贺朝要做什么?
贺朝继续道:“然而,佳兰表妹身边的丫鬟见到阿离就开始哭诉,就这样哭哭啼啼了小半个时辰后,阿离才有机会问我有没有药。”
贺朝另一只手突然抚向周离的面颊,似碰未碰。
周离一阵胆寒,当即蹙起了眉头。
本就妆色病恹恹的脸上像是多了一丝痛苦。
贺朝满意了,收回了手。
贺老将军也满意了,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端起茶盏继续喝茶。
其他人将头从茶盏里拔出来,终于露出了看热闹的神色。
周离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更想看贺朝的热闹。
而贺老夫人听完贺朝的话,面色不愉,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这么说来,你那新妇是没半点错处了?”
贺朝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然是有错处的。”
贺老夫人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只听贺朝又道:“阿离错就错在太过良善,心地太好,硬生生听那丫鬟哭诉了许久,自己冻的都哆嗦了也不想打断,怕漏听佳兰表妹一丝一毫的病症,果真,昨日夜里,阿离就起了高热,今日还不想长辈担心,执意要过来请安……”
贺朝说着,神色更是心疼。
周离:……
贺老夫人将周离面色瞧了瞧,声音略微和缓了些许:“你也发热了?”
今日贺老夫人连周离的名字都没叫,一直以“你”来代替,也就和贺朝说话时,用了“你那新妇”,可想而知,贺老夫人今日气的不轻。
周离悄悄觑了贺朝一眼,顺着贺朝瞎说八道的话点了点头,还煞有介事抽出帕子,捂嘴轻咳了两声,才“虚弱”的道:“多谢祖母关心,我不妨事的。”
贺朝对周离的伶俐劲儿十分满意。
贺老夫人则抿了抿嘴角:谁关心你了!
绿荷心下焦急,贺朝这一通维护,将错处几乎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果真,贺老夫人将目光又放在了绿荷身上,叱道:“你是怎么照顾表姑娘的!知道表姑娘身子弱,还哭诉那么久!”
跪在地上的绿荷赶忙认错,哭着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见表姑娘突然晕倒,一时慌了神,老夫人,赶紧派人瞧瞧表姑娘吧!表姑娘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啊!”
贺老夫人这才想起这么一回事,心下懊恼,赶忙吩咐:“快!快!再去请郎中瞧瞧!”
大房的大夫人端起茶盏,嘴角几不可见的讽刺一笑。
这边绿荷急忙起身退了出去,先去请了郎中,才回到了孙佳兰的院子兰芳居。
表姑娘孙佳兰的院子,是清风堂一处原本闲置的院子。
贺老夫人将孙佳兰接过来后,就着人收拾了出来,还取名为“兰芳居”,意为“此居有兰,芳华绝佳”。
可见老夫人对孙佳兰的喜爱。
绿荷退出去后,清风堂里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端着茶盏,佯装喝茶。
贺老夫人急恼过后,才注意到众人将头都埋在了茶盏里。
贺老夫人对此比较满意,觉得自己还是治家有方的,无论儿孙还是儿媳孙媳,都不是多事的人,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