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幽深的地宫,亦如苏宅密道,骸骨遍布。
看到这一切的阿徽,头皮发麻,眉头紧锁,难怪闻修竹一直视她为眼中钉,原来还藏着这层秘辛。
可是为什么,这些线索仿佛有人刻意留下。
这个人会是谁?
身后的甬道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加紧前进的步伐。
可前方却出现了两条甬道,借着烛火的微光,阿徽隐约探清这两条甬道的模样。
阿徽走进左边的甬道,腐臭味刺激着她的鼻腔,无意间踩到一排骸骨,烛光下的骸骨上似乎有一个个细小的洞坑。
忽的,一滴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滴在了骸骨之上,一个小洞赫然出现。
阿徽连忙退了出去,此洞岩顶竟然渗出毒液。
而另一条却能隐约看见岩壁上一圈青黑色的一片,阿徽俯身探去,触摸到潮湿的青苔。
甬道尽头似乎隐隐飘来胡杨的清香,混杂着一缕刺鼻的气味,丝丝钻入阿徽的胸腔。
可见右边这条通往外界。
香气萦绕间,阿徽似乎看见母亲在向她招手,只要走出去,她就能得见天光。
阿徽的指尖拂过粗糙的岩壁,胡杨的清香突然浓烈得让人窒息。
不对,这里不是漠北,怎么会有胡杨!
必定是个陷阱。
身后的脚步声走近又停下,传来男人低沉邪魅的嗓音:“陆姑娘,怎么不跑了?”
男人举着烛火,赤色的火苗映照着他脸上的刀疤,更显可怖。
阿徽从衣襟中掏出小沙弥赠与的信香,烛火点燃,一股来自深谷的雪松香混杂着来自西域的龙脑香刺激着阿徽应紧张而放大的五感。
视线逐渐模糊,男人走进,露出一张与郁寻策一般无二的脸。
“为什么是你?”阿徽不可置信地询问,昏暗烛光下的眸子满是不解和失望。
“因为要杀你的人一直都是我。”男人挥剑刺来。
阿徽呼吸一滞,连忙捂着鼻子,闪身躲过。
镜卫首领带着三两金军侍卫提刀砍来。
阿徽这才惊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而那群侍卫在靠近阿徽的那一刻,竟然挥刀砍向了对方。
信香的作用原来在此。
阿徽趁乱将那群自相残杀的家伙逐一砍杀,镜卫首领暴毙前却反复呢喃着:“屠老贼”。
血浆从尸体处流向了两条幽深的甬道。
这哪里是地宫,分明是尸冢啊!
阿徽脱下染血的袈裟,转身便往入口处走去。
能逃出生天,多亏了鹄恩寺僧侣出手相助。
阿徽拜别的那天,哑巴沙弥低语:“真正的生门,不在甬道的尽头,而在于拆穿所有的谎言和伪装。”
*
阙都的晨雾尚未散尽,陆府的辕门外已传来马蹄声。
宣旨太监李德荣捧着漆盒疾步而行,玄色锦袍上的金线盘龙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他瞥见将军府门楣上斑驳的“定阙神威”匾额,冷笑一声——这陆绮徽虽是太尉之女,终究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都尉。
那份《圣昭封赠陆氏女为将军府都尉诏》被陆夫人常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阿徽盘算了一下,年俸约一千二百斛,除去该有的花销,奋斗两年就能拿下京畿的三进院了!
想到此,嘴角不自觉咧到耳根,身上溃烂的刀口忽然就没那么疼了。
十二本在一旁侍弄花草,看见阿徽春光满面,不由得凑近道:“姐姐,什么美事?说来听听!”
“十二,京畿哪块地皮的三进院环境最幽静?”
“这个你得问少爷,哦,就是陆公子。”
*
京畿最幽静的三进院——陆府老宅。
“既然母亲已经认你作女,往后我就是你的兄长了。”
陆亭胤温柔的语气让阿徽有一瞬的恍惚,若是兄长苏韵钦没有死于那场战争,也和他一般大。
林岫在一旁专心致志地为陆亭胤施针,仿佛没有听到兄妹间的谈话,只低头捏着银针。
青色的长袍微敞,露出整齐洁白的对襟,长密的睫毛鲜少轻颤,一双眸子幽静如沉水,无波无澜。
“林大夫,久仰大名。不知道可否沾我哥的光,请您也帮我瞧瞧怪疾。”
阿徽忽然想到林岫正好来自四季谷,试探道。
“将军,请。”
林岫将垫枕移到阿徽手边,颔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冰凉的指腹搭在阿徽跳动的脉搏上,林岫微一皱眉,抬眸看向阿徽。
“将军近日是否虚热,身上的伤也总不见好,多处溃烂发痒?”
阿徽本未将这点小伤当回事,听林岫凝重的语气,心中不免一阵寒噤,自从寺庙回来,便一直如此。
“是苦丹苗疆的蛊虫——火螟蛊。中蛊者起先会虚热盗汗,伤口溃烂,一个月内便会奇痒难耐,浑身如火燎般刺痛,最终肝脏灼烧枯竭,津尽而亡。”
阿徽眯着眼,将信将疑。
寒眸打量着眼前这位来自四季谷的神医,漠然的眼神中暗藏杀意。
“神医可认得公孙月?”
林岫淡然的眸倏地牵动了一下。
“将军为何问起前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