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徽的脸颊瞬间红透,此刻恨不得将后槽牙咬碎,她瞪着一双水眸,羞愤地朝门口疾步走去,打开门险些吓得魂飞天外。
郁野正猫着腰趴在门口偷听,身旁捆着一名壮汉,也跪着一旁躬身细听。
郁野见状连忙一脚将那人踹了进去:“鬼鬼祟祟听什么呢,滚进去!”
郁寻策披着一件玄色的鹤氅,手中把玩着阿徽送来的瓷瓶,他用拇指指节内侧轻轻地摩挲着瓷瓶冰凉的肚子,沉声道:“谁家来的?”
那壮汉瞥了眼一旁的阿徽,正踌躇着,郁野一脚踢了上来。
“大人问你话呢!”
那人却依旧一声不吭,下一瞬,那张脸便被压在了地板上,冰凉的匕首紧贴着他另一侧脸颊,片刻功夫已经渗出血痕。
脚下力道不减,那壮汉本就被捆得严严实实,下一秒怕是就要窒息。
“我说。”
劫后余生般猛烈喘息。
“是闻总督。”
郁寻策停下手里的动作,眉间凝上了一层疑云,一双眸子流转在阿徽的身上。
郁野当即拔剑:“说实话。”
“闻总督派你来偷看郁佥事洗澡吗?”
阿徽走上前,戏谑道。
“闻总督心系大人安危,担忧大人会遭小人暗算,特派我来暗中巡护...... ”
“那你可看见小人了?”
阿徽蹲下身,与那壮汉凝眸对视。
那壮汉挣脱束缚,不知何时掏出来一把刀片,直朝阿徽刺了过来。
阿徽闪身躲过,伤口被震裂,她虚弱地喘着粗气,嘴唇霎时微微泛白。
郁野立马拔剑刺了上去,那人应声倒地,没了气息。
郁寻策闭上眼,无奈地摇摇头:“动手这么快做什么,死无对证了。”
“他不杀我也会杀。”
阿徽挣扎着站起身,冷声说道。
郁寻策拧着眉,眸中的猜忌顷刻间又化作了不忍。
“你这郁府,咳咳,我是再也不想来了。”
说完,拖着虚弱的躯体,朝门外走去。
“陆...... 公子,我送送你。”
“不必。”
郁安和阿徽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廊外。
郁寻策的额角突突地跳,睁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那人,忙摆手:“快抬下去。”
那壮汉说出闻总督的那刻,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阿徽,保不齐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可若真的是他的师父......
他不敢细想下去。
*
已经过了秋分。
皇帝下旨赐婚,八月初六,宜嫁娶,卫凌军和禁卫军一同迎亲。
卫凌王厉兵秣马数十载,已是箭在弦上——军队正在蜀中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禁卫军分为两个阵营,迎亲队伍假意倒戈,剩下的禁卫军暗中行军,分别埋伏在了汉中、荆州、襄阳和夷陵。
然而北吟是接到密旨——西静铁骑驻守京都。
闻修竹一番上奏,兵权旁落已久,若是此刻过于分散,恐危及阙都,言及皇帝心中要害。
中书令彭英禀呈上意,封驳西静铁骑作为援军接应一事,而乾镜院金军则等待前线消息,伺机而动,予以应援。
金军虽是皇帝亲卫,但已由闻修竹全权差遣。
然,这道密旨,阿徽并不知晓。
此刻的她,已经一身凤冠霞帔,踏上了结亲之路。
百姓夹道欢送,门阀世家的婚礼奢靡盛大,路过的人都能接到从天空抛下的金珠玛瑙、碎玉断银。
卫景轩骑在马上,本该喜庆的日子里,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隐隐有些担忧。
车队渐渐走到了城郊的的树林。
“阿徽,你害怕吗?”他侧着身子,向轿子里的人问道。
“有世子在,我怕什么?”
“路途遥远,我怕你会舍不得。”
阿徽沉默了,真正舍不得的早就灰飞烟灭了。
“在阙都这几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世子何出此言?”
“蜀中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在家守着空落落的房子。”
“卫凌王和你的姐姐呢?”
“他们一直住在军营,可我自幼不善舞刀弄枪,只想入朝为官...... ”
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阿徽大抵猜出一二:“卫凌王不肯你入朝为官吧。”
卫景轩有些讶异于她的聪慧灵通,不由得与她吐露心声:“他们都能建功立业,我也想为这世道做些什么。”
阿徽心中冷笑,想不到狼子野心的一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赤忱又天真的崽子。
树林里渐渐刮起一阵阴风,阿徽忽觉得周身的气息有些诡异,丛林中暗藏杀机。
她握住身下的匕首,沉声道:“卫景轩,集中精力。”
说时迟那时快,阿徽迅速抄起匕首砍下迎面刺过来的弓箭。
一伙人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卫景轩扼住马头,挡在轿子前面。
为首的人飞身而来,蹬飞了轿子前围住的仆役。
卫景轩捂着胸口倒在一旁。
那男子冲进轿中,手指上的尖锥刺向阿徽。
阿徽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人踢出轿子,她拿起匕首砍过去,锋利的刀刃杀得那人连连后退,砍断了那人绕在脖子上的脏辫。
阿徽划破那人的面罩,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