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耳环是上好的珍珠所制,特别配你;还有这个绣了小鹊的丝绢,很是好看,下次再哭就——不对,以后不会让你哭了;还有这盒胭脂,碧漪说了,现在的年轻女子都喜欢这个颜色,挑这个一定不会错。”
阿尧双手接过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惊掉了下巴:“你和碧漪逛早市,却给我买了一堆礼物?——不对,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找她赊的,又不是不还她。”无拂取出最后一样东西放入她的手中,“还有这枚戒指,不许再还给我了。”
“你……”阿尧捧着无拂的一片赤诚之心,有好多话想同他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可她也好怕,若不说,是不是就再没有机会和他说了。
但无拂并没有时间等待,他只是对她笑着摆了摆手,很快凝神瞬身入了海中。
方才平静的海面上忽然狂风大作,停在船埠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开始在骤然掀起的巨浪中此起彼伏地猛烈摇晃,不久前还在不停上下船搬运货物的船工们纷纷吓得趴在地上往岸上逃离,而岸上原本还在讨价还价的行人与商贩也开始相继往内陆撤离。
“连羽。”阿尧看向旁边的连羽神君,他正皱着眉凝视海中翻滚的惊涛骇浪,耳边是嘈杂的浪声,风声,哭喊声,货物噼里啪啦的滚落声,似完全没有听到阿尧喊他。
于是她又大声喊了一遍:“连羽神君!”
“阿尧?”他下意识回过头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喊的不是映生的名字。
“神君,求你,若他出了事,你……一定要救他。”身形单薄的阿尧在狂风中堪堪立住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求他?连羽早在逝霄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她哪还需要再求他,她又何须在他面前如此卑微。连羽凝起全身神力,催化倾盆大雨从空中宣泄而下,试图以雨掩盖面上的悲伤:“好,我答应你。”
一声龙吟咆哮划破长空,在海面的滔天漩涡之中,一条碧色巨蛟昂首而起。他不断腾起又重入水底,似要将整片海域搅动得天翻地覆。
而此刻豆大的雨滴坠入海里,同那浪花一道化作纷飞的水汽,令那条为妖存世而孤身奋战的蛟龙成了缥缈的画中神,用他悲壮而凄厉的哀鸣声一次次破画而出,企图唤回人们怜悯弱小生灵的良知。
“海……海妖!……”远道而来采购货物的商贩不愿丢下刚买的货物离开,只能抱着他怀中的宝贝躲在竹棚后战战兢兢发着抖,“真有海妖!”
“我的货!我的货啊!”还有人仍站在船前顶着风雨徘徊,“我的货都在上面,全完了,完了!不是说东海没有海妖吗!!”
他抓住从船舱匆匆逃下船的船工厉声质问:“这是你们凌云堂养的海妖吧?!果然徐家没有什么无浪不破的船,是你们早和海妖有勾结,我不愿将货物转至你们手上就派妖来掀我的船!”
他还在找那伙计算账,一个大浪打过来直接把二人一同掀翻在地。要不是阿尧及时以仙力拉住他们,恐那二人已被卷入了海中。
她手中紧紧拽着那二人,一边问神色凝重的连羽:“神君,怎么样,有发觉什么异样吗?”
连羽望着海上咆哮的巨龙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凝重只因他没想到逝霄能为妖寻求正义牺牲至此。在他千百年来的观点里,他始终认为妖魔是为邪佞,尤其在映生为妖受责罚后,他对妖的恨可谓到了极致。
可他如今才想起来,他们本也是鲜活的生命,同样有血肉有亲人,既是生命,怎能一出生,就因身份之别被评定了善恶。
他输给逝霄的又何止是映生的爱呢,她爱万灵,妖亦是万灵之一,可他却始终不如她所愿,走向了一条和她所选完全相反的道路。
“大家别怕,我们是从仙界下凡历练的仙人,今日是为捉拿东海魔龙而来。”阿尧放声宽慰在场百姓,一边将那二人拖至平地之上。
“魔?!”躲在货堆后的百姓探出头来,吓得哇哇乱叫,“那我们今日不是必死无疑?!”
“原来海妖杀人的传闻确有其事,只是那不是妖,是魔啊!”
方才那货商似见到了救世主,又跑了回来紧紧抓着阿尧的胳膊求救:“仙子仙子,我不管什么魔啊妖啊的,我只求你救救我的船,我那一船香料万万不能碰水啊!”
“放心,他不会……”阿尧突然止了话。无拂此举只为以蛟龙真身逼出操控海龙珠的神秘人,并不会实际伤害到在场百姓的利益,可眼前愈演愈烈的风浪是怎么回事?
停靠在港口的船皆已落了锚,可海上的惊涛骇浪似仍要将那些船只掀翻过去。而方才还在海面翻腾的碧蛟早已隐入那比船还高的巨浪中不见了踪影,徒留愤怒的海水还在不断嘶吼咆哮。
“不好!无拂!”阿尧全然忘了自己不通水性,奋不顾身往海里狂奔而去,好在连羽及时拉住了她,以一道金丝笼将她困在了原地。
“别乱跑。在这等我,我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