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可曾在海上见过海妖的身影?”
“海里哪来的妖?!”伙计眼神闪躲,“有神女和方丈山庇佑,海里怎么会有妖!”
瞧,明明有妖,却说没有。跟望州城里的百姓一样怪异。
一个人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群人也可以在受到胁迫后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若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这胡诌的瞎话岂不是不攻自破?
无拂心想,既然他们不承认海里有妖,那便由他来坐实这个海妖的存在。等到那时,说不定那神秘的海龙珠也能浮出水面?
“船埠何时最热闹?”无拂问身前的伙计,那伙计不想再同他多说些什么,便赶紧打发他,“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要采购年货,最近一个月船埠的晨昏都热闹。你要去赶集便趁早,现在出发,说不定还能赶上黄昏的市集。”
他心满意足踏出门去,却意外发现不远处的院墙外边蹲着一人,而在她面前的泥地上已被泪水砸出不少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琥玉闪烁,心中一紧,无拂刚准备上前拉起她,却见她已被人先行一步扶起身来。
“阿生,你怎么了?”连羽提着整整五盒莲蓉糕,脸上满是焦愁,“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你不是说想吃莲蓉糕吗,我把那店里各种馅的莲蓉糕都买来了,你都尝尝看,是不是和我之前在天风海给你带的一个味?”
她见到连羽似找到了依靠,脸上的泪水更似放闸的洪水一般宣泄而出,可嘴上却还是倔强:“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怎么可能没什么?”连羽一边慌乱地擦她脸上的泪水,一边窜起没来由的怒火,“是不是那蛟妖欺负你了?他人到底在哪?你竟还护着他!”
“没……不关他的事……我,呃,就是刚刚,呃,踩死了一只蚂蚁,呃,有点难过。”
阿尧还说着话,无拂已经扯开连羽,挡在了阿尧面前:“你怎么阴魂不散的,你们蓬莱很闲?”
“无——阿霄……”阿尧哭意是止了,可眼眶中的泪水还没得到停下的指令,仍在不断夺眶而出,“你,呃,怎么,呃,出来了?”
他用修长的身形将她挡得严严实实,连羽再看不见心爱之人,只能将一腔怒火汇聚掌心挥拳打上无拂侧脸,冲其怒言:“我以为你会护好她,你就是这么护的?”
无拂被那一拳打得耳中蜂鸣,可他生生受下了这一拳,没再像之前那样同连羽拼个你死我活。
连羽说得没错,他确实没保护好阿尧。虽然前夜阿尧拒绝他的一片真心害他难过了一晚上,可他早就气消了,今日对阿尧的冷言冷语绝不是发自内心。
要不是碧漪说徐家上下皆是眼线,他巴不得把阿尧一同接进徐家,哪舍得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
可徐家又不是什么收容所,都已经收了一个了,哪还能收第二个。眼下他只想快点找到海龙珠,才能让碧漪带他们早日去往方丈山。
无拂懒得和连羽争辩,只能转身弯下腰对着眼前哭得满脸红肿的阿尧道歉:“对不起阿尧,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可是这里人多眼杂,之后我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你不,呃,生我气吗?”阿尧哭得一抽一抽的,又可怜又可爱,谁还能这么没眼力见地冲她发火。
反正无拂不行,他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人生中就再没见过比她还单纯简单的人了,他不让述羲欺她,他自己就更加不会。
他好想抱她入怀,然后抚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抚。可这里还是凌云堂门口,断不能冲动误事。他只能忍下来,尽可能用更温柔的语气安慰:“气了,但早不气了。所以你也别哭了,你哭,我也难受。”
阿尧抬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瘪着嘴点头:“好,你不能骗我。”
无拂应下,直起身重新面对连羽,却见连羽早已是一脸错愕。
连羽没见过这么柔情似水的妖魔,自也没见过映生对他有过这样浓烈的爱意。
在他偷偷占有映生记忆的那百年里,她除了跟在他身后腻腻地叫着连羽神君,除了陪他嬉笑玩乐,除了夸他是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再也没能感受过一丝一毫她对他的难舍难分。
他辛苦努力的百年,终抵不过他们命中注定的纠缠。
“我输了。”连羽将手中的莲蓉糕递向无拂,“但不代表我会放弃。你若伤她,我依然会同你拼个没完。”
“你随意。”无拂接过那几盒糕点,看连羽似有意离开,又赶紧叫住了他,“先别走。”
连羽心里也苦,他此次下凡本是来带阿尧回去的,没成功不说,还反被情敌给使唤起来了。他皱着眉,非常不悦:“我不会出卖你们的,不用特意提醒我。当然,这不是为了你,我是为阿生。”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无拂心里仍不喜欢连羽,但眼下他确实是最好的帮手人选,“趁黄昏前去往望州船埠,待我现原形,你用仙术把我抓了示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