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归位,灵溪复流,青丘重新回到了正途,但还有好多谜团依然未解。
比如苏芷桑与司空玉岚之间的往事,比如山风镇的百姓如何,又比如阿尧收起来的那个镇魂锁妖铃来自何处。
此神器既为上古混沌时期捉妖所用,应仅仙界位高权重者所有,怎会于几十年前落入凡间天子手中——对了,百年前那位和秦越交好的天师,会不会是他将此神器赠予了秦越?
既然如此,想必那名天师在蓬莱的地位并不低,而仙界中竟还潜藏了这样一位大举杀妖旗帜霍乱人间的恶人,阿尧心想,等她回天风海飞升入了蓬莱,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揪出那个恶人才行。
眼下青丘山中正如火如荼地为阿尧和无拂准备饯行宴,也在此时苏行怜回来了。
她刚见着阿尧,就急地上下左右地查看她,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接着,便开始向她大倒苦水:
“阿尧你不知,无拂这个重色轻友的一心只想快点来救你,抛下我就走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还好我有钱,一路差人赶路总算是赶了回来。”
阿尧安慰了苏行怜好一会,才想起来之前想问的问题:“你们都来青丘山了,那司空玉岚呢?他还被绑在祠堂的杂间?”
“别提了!”说到这个苏行怜就来气,“述羲把他放了。那时无拂还没醒,他又以幻境诱我入牢,害我们被他关了好几天。不过他倒也讲义气,述羲不让他杀我们,他真的没动我们分毫。”
“啊?!那你们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阿尧想到初见无拂时他身上溃烂的伤口,想他应是才清醒不久,没来得及愈伤就赶来了青丘,“无拂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哼,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杀人如麻的恶棍。”无拂从阿尧背后幽幽经过,语气中全是幽怨,“你掰着手指数一下,你认识我到现在,我杀过几人?”
阿尧听他这么说起才仔细回忆,最后惊讶发现,除了那害妖无数的留香阁如娘和幻境中的虚像,他好像真的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这对吗?这不对啊!
她朝无拂献上谄媚一笑:“不好意思嘛无拂,谁让你整天凶巴巴的,害我误会你了——现在我宣布,你是天底下最辩是非的魔了~”
无拂冷哼:“虚情假意。”
“既然你没杀他,他怎么又把你们放了?”
“你还记得前几日的满月吧。”无拂历经千辛万苦踏水而来,就算阿尧忘了他都不可能忘掉,“那日是下元节,按照传统天师需进京解厄。早在那日之前,天师途径了山风镇,救了我们,还顺便……带走了司空玉岚。”
“带走?司空玉岚被他弟弟设的结界囚禁于山风镇不得出,他却能带走他?难道那位天师……就是方丈山的掌门,司空玉清?”阿尧对应上司空玉清堕仙的身份,惊觉,“难道我们在小怜幻境中见到的几十年前的天师也是他?!”
“嗯。”无拂应下。
阿尧觉得他们在山风镇中的经历也甚离奇,赶紧拉着苏行怜坐到石凳上叙旧:“小怜,司空玉岚诱你的幻境莫不是千年前友合村被灭的往事?无拂和我讲了零星,还给我卖关子,导致我现在都云里雾里。”
“别提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留那混蛋性命!”苏行怜气得一拳锤在石桌上,随后与阿尧讲起她离开后发生的事。
那日上午她与阿尧告别后,自行去了祠堂后的杂间找司空玉岚算账,没想到刚开门,迎接她的不是司空玉岚,而是被五花大绑还被破布捂着嘴的小苏行怜。
以她过往的经验来看,一定是司空玉岚以门为结界将她拉入了幻境之中,但她暂无破解之法,只能选择静观其变。正思索着,身后又传来了她埋藏在心底千年的声音:“小怜,你一定要安安静静躲在这里千万别发出声音也别出去!”
“爹!……”苏行怜震惊转身,却见自己的阿爹阿娘正扶在门边不舍地见她最后一面,欲将她锁入小黑屋自行离去。
她竟回到了友合村被屠那天,回到了和阿爹阿娘分别的最后一刻。再见已恍若隔世,过了千年,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的爹娘长相如何,可当他们再度出现之时,所有过去的画面又重新清晰起来。
“阿爹!阿娘!”苏行怜突然就忘却了身在幻境之中,含泪匆匆向他们追赶而去,边朝着他们奋力呐喊,“不要再过去了!你们打不过他的,再去会死的!”
可他们看不到她,只是一个劲地往村里最大的晒场跑去。在那里,已聚集了无数的族人,无数和她爹娘一样,欲奋力守卫家园的族人。
她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所有人。那年她用狐力努力挣脱身上所有的束缚,循着空中的光亮跑去时,亲眼看着身着道服的司空玉岚从空中掷下无数道业火流星,将晒场之上苦苦抵御的族人们烧为灰烬,甚至烧得他们半片残识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