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的咖啡厅内，竟然难得安静下来。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人在低声交谈。

褚圆并没有给她任何安慰，而是冷漠地转身，望向窗外，耳边隐隐传来抽泣声。

良久，对方啜泣声渐渐止住。她抬眼看向褚圆，问道：“褚圆，你现在和淮予在一起了吧？”

明知故问。

褚圆没有回答，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透出难以捉摸的情绪。姜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抹去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用笑掩盖尴尬。

“抱歉，我不是故意问的。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我只是太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我已经没脸再见他了。”姜莹的态度明显缓和，语气也变得真诚起来。

褚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尽管姜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不断在自我宽慰，但当这个事实从褚圆口中说出，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一颤。

“恭喜。”她艰难开口，手指攥得更紧。

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褚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十分自然地接过话茬：“谢谢。”

这时，一只小鸟停在窗边，好奇地朝屋内张望。姜莹的脸色愈发苍白：“你不必跟我道谢，你们本就该在一起。是我亲手将你们分开，这六年里，你们本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可我却让你们带着遗憾度过。”

褚圆微怔，轻笑：“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愿意把这一切告诉我，仅此而已。”

姜莹有些听不懂她话中意思，但还是跟着僵硬地笑了笑。见对方不再说话，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姜莹低下头，不时偷偷观察褚圆的反应。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作为交换条件，你答应过帮我做件事。”

回想起昨天她改变主意的情绪，褚圆问道：“是关于你父亲的吗？”

姜莹眼中再次涌出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哽咽：“我父亲昨晚突然病倒，送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脑溢血加心脏病。这种病况需要大量金钱，手术风险也极大，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说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语气满是害怕。

“我父亲是个好人，明明伤害别人的是我，可为什么要让这些痛苦降临到我家人身上。”泪水打湿她原本漂亮的衣裳，可她浑然不觉。

抬眸看向褚圆时，整个人都在颤抖：“褚圆，求求你，救救我的父亲，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见褚圆沉默不语，姜莹更加慌乱：“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过去的真相，只会让你更难受，我也知道是我让你变得不幸。但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救我父亲，你让我怎么做都行，哪怕我再也不出现，一辈子消失在你们面前，我都立刻照做，绝无怨言。”

褚圆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甚至在提出质疑时，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姜莹，你有没有想过，几年前，也有一个女孩以同样的方式向你求助，你当时是怎么对待她的？”

听到这话，姜莹瞬间愣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声音戛然而止。窒息感扑面而来，令她动弹不得。

见她这副模样，褚圆缓缓开口：“想不起来了？那我来告诉你。当年，她的母亲生命垂危，身在异乡的她还只是个高中生，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弟弟，全家的生活重担都压在父亲身上，她父亲只能没日没夜地干苦力活赚钱。那时，她向你求助，希望你能帮她救救母亲，你是怎么做的？”

“你说‘我可以救你的母亲，但你必须每天做我的玩物，如果我不高兴，你就抽自己一百下，直到我满意为止。’即便如此，到最后你也没能兑现承诺。她的母亲直到现在，全靠家中父亲的血汗钱和自身的意志力，才勉强维持生命。”

“而你，只要她稍有反抗，就用她的家人威胁她，直到最后一刻也毫不留情，仿佛毫无人性。”

褚圆强忍着怒火，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姜莹整个人僵在那里，眼中满是茫然与呆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只有亲身经历过同样的困境，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人的痛苦。

褚圆攥紧手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我不是你，做不到见死不救，更做不出你那样的事。作为约定好的报答，我会救你的父亲，但你最好向曾经伤害过的人道歉，乞求她们的原谅。”

在听到褚圆会救自己父亲的那一刻，姜莹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但并非想象中的开心与喜悦，而是深深的悔恨与懊恼。

迟来的悔悟终究只是虚幻的假象，做过的错事永远无法挽回，这种报应将用一生去偿还。

当褚圆走出咖啡厅时，已是午后时分。街道上行人稀少，她站在门口，长叹一口气，心情依然沉重，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看到姜莹泪流满面的模样，任谁都会感同身受，她差点就心软。但她内心提醒自己要记住人性的复杂，只有这样才不会轻易被眼前的情景左右。

微风渐起，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却浑然未觉。褚圆刚迈出脚步，脑海中还在思索着刚才的事，结果转角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两人都没注意，竟直直地撞进对方怀里。

鼻子首先遭殃，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她赶紧捂住鼻子，强忍剧痛，连连向对方道歉。

然而，下一秒，对方紧紧抓住褚圆的手腕，强行拉开她捂住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头，仔细查看伤势。

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褚圆慢慢睁开双眼，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秦淮予捧着她的脸颊，眉头紧皱，眼底全是担忧道：“让我看看，有没有流鼻血？”

褚圆愣在原地，看见他还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她立刻制止他的举动，厉声问道：“淮予？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木讷地怔了怔，大脑这才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