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内，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微微颤动，眼神空洞，直勾勾地凝望着镜头。

“多年前，我的家族在商场上风光无限。但父亲却贪婪无度、好色成性，甚至知法犯法，深陷严重的贪污丑闻。那时的我，仗着家中的荣耀，在学校里肆意妄为，欺凌同学，还与不少女生有不正当关系。”他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四年前，那些被我伤害的女孩们忍无可忍，决定站出来反抗。她们渴望得到关注，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的遭遇。可在强大的资本面前，她们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虚假的网络世界里。”

“作为资本集团的一员，我们迅速采取行动，调查并搜集所有相关女孩的信息。但凡牵扯其中的女孩，都会遭到无端指责和恶意攻击，个人隐私被肆意传播。更过分的是，我们会用AI换脸技术，将她们的脸换到其他不堪的视频中，供人观赏。”

“其实，确实是我家产品存在严重质量问题，检验结果远低于标准。工厂也为了省时省力，使用大量废弃纸张制作。如果消费者直接使用这样的产品，肯定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

“那些女孩没有足够的证据，也承担不起高昂的诽谤罪赔偿，更没有时间和财力去维权，只能选择沉默。”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因为秦氏的介入，那些原本沉默的女生纷纷站出来曝光，将无人在意的产品质量问题再次推上风口浪尖，让更多人开始关注此事，也让受害者看到希望。”

“当时社会给过我家机会，只要保证现有仓库产品合格率达到80%以上，并承担后续责任，就可以免除惩罚。可在媒体镜头下，仓库中堆积如山的产品，合格率竟不足10%，里面还混杂着虫卵、尸体和霉菌等令人作呕的东西。”

“我们靠女性消费赚取利润，却做出伤害女性的行为。”

“一夜之间，我家遭受重创。父亲终日酗酒，还对母亲施暴……”陈大贵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母亲几乎每天都被毒打，最终身心俱疲，陷入深度昏迷，被送进ICU抢救，再也没能醒过来。”

“我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父亲又被查出严重贪污公款，需支付的赔偿金高达数亿元。父亲被判入狱，我的人生也毁了。”

“那时，我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秦氏。我觉得要是没有他们插手，我家还会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不会落得如今家破人亡的下场。”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在寻找复仇的机会，想让秦氏尝尝同样的痛苦，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沉浸在无尽的羞耻和仇恨中，整个人变得麻木不仁。为了打败秦氏，我甚至不惜再次利用众人的信任，让无辜的人走上不归路。”

“我从未后悔过，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没能在四年前阻止那些女孩揭露真相，让她们有机会向秦氏申诉，还有就是没能让秦氏和我家一样走向毁灭。”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场直播，一开始和大家预想的一样，想通过被抓的人胡乱造谣，我还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但时隔四年，再次看到那张让我厌恶的脸时，我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从过去的噩梦中走出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于当年的事，我深知我家有错在先。我甚至试图欺骗自己，把罪责推卸给别人。现在，我在这里坦诚相告，不是秦氏逼迫我录制这些，是我自己决定站出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最近网络上持续发酵的品牌质量问题，都是我为了陷害秦淮氏，故意掩盖真相，制造流言蜚语，误导大众。正如我所说，这一切都是我陈大贵一手策划的。”

“我有罪，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他讲述着自己的罪行，每句话都透露着悔恨。

秦淮予关掉手中的录音笔，垂眸打量着地上的森阳。

森阳的眼睛早已空洞无神，满脸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直到秦淮予再次开口，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当年你父亲不仅把继母打得生命垂危，还差点杀了你。要不是陈大贵实在看不下去，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有叫森阳的人了。”

森阳猩红着眼睛，死死瞪着秦淮予。

“后来你醒来，陈大贵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秦氏造成的，给你这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灌输扭曲的思想，让你坚信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是被别人毁掉的。”

“这些年，你隐姓埋名，暗中帮他获取大众的信任，帮他寻找一个又一个受害者。这次事件中，短时间注册新账号在网上大肆发布谣言，也是你的主意吧？”

森阳眼神里全是杀意：“那又怎样？难道你们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吴大忍不住：“我说你这小子，到现在还只想着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四年前有多少无辜女性，因为使用你们家的产品，身体到现在还受着损伤？”

“你知道女性想要发声有多难吗？会被多少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

森阳下意识想反驳，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他被震住，秦淮予立刻阻止吴大继续说下去：“你说你不能再像当年那样独自逃跑，是因为你母亲就是被那个所谓的父亲打死吗？”

听到“母亲”两个字，森阳猛地抬头看向秦淮予，眼中闪过愤怒，但很快又消失。

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有些哽咽：“没错。我母亲是那个畜生的原配，他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他还发誓会爱我母亲一辈子。可就在继承家业那年，母亲发现他出轨。”

“那时母亲已经怀了我，而陈大贵已经两岁。母亲很生气，但为了我还是忍了下来，想着只要他能改过自新就原谅他。可自从我出生后，父亲就性情大变，每天回家都殴打母亲，每晚都能听到母亲痛苦的哀嚎。”

“那天晚上，母亲骗我说外婆来接我们回家，让我当天就走。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但看着母亲绝望的脸，我还是选择相信她。结果和我想的一样，母亲再也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是我把她丢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是我的胆怯和软弱让我无法保护她。”

“那你最后为什么还要回去？”秦淮予平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