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她湿润的眼眸,陆鸣不禁有些心疼,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别哭褚圆,你一哭我就发不出脾气,只要你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我保证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说过,别用你那肮脏的手碰我。”
她用力推开陆鸣的手,眼神冷冽地注视着他,毫不掩饰内心深处的厌恶。
陆鸣这次并未像往常那样激动,反而异常平静地站在原地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中,直到他自己笑到筋疲力尽。
他缓缓走向窗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郁,仿佛在留恋般地凝视着褚圆,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半点客气。
“褚圆,非常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从三楼跳了下去。
褚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内心的寒冷却远远超过身体所承受的痛苦。
不知道从三楼跳下去会怎么样,可这么久了还没有声响,想必早已准备好逃脱的办法了吧。
不要。褚圆心想,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脑海中一片混乱,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从此再也不见那个男人。
办理出国转学那天,天气出乎意外得好,就像是连续多日的阴霾暴雨之后,突然破云而出的一道阳光。
除了父母以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办理转学手续都是悄无声息。
她不想张扬,人生本就是一场走走停停的旅行,既然选择逃避,那就带着不堪回首的故事,一起沉入回忆的大海吧。
她走得很急,急到来不及和大家挥手告别,不能和大家见最后一面。
进站时,她有些不敢去看父母的眼睛,认为自己对不起他们,她强迫自己别回头,选择的路就不能轻易后悔。
“褚圆。”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像秦淮予的声音。
褚圆猛然回头,目光扫过每一位即将进站的旅客,她焦急地寻找,可心中那个他一直未看见。
幻听?
或许吧,这个时候她还在和秦淮予冷战中,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即将要离开这座城市呢,可惜那份道歉的话自始至终都未说出口。
褚圆收回眼眸,重新往进站口走去。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又会对我怎么样?要是能原谅我的懦弱那真是太好了。
——
话音结束。
良久,陆鸣都不敢去看对方此刻是什么表情,长时间未进食且带来的恐惧感,早已支撑不住他的身子。
陆鸣艰难地跪在地上,双膝已经失去知觉,每说出一个字,声音里都充满干燥的颤抖。
在他诉说这段不堪入耳的回忆中,秦淮予始终保持着沉默。
由于光线昏暗,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如此遥远,他看不清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见他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没意识到结束了。
陆鸣再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用膝盖向前挪动几厘米,语气恳切地哀求道:“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吧。”
在他一遍遍哭泣着道歉的过程中,秦淮予终于有所动作。他开口说话,每个字都带着冷漠,但语气中却压抑着愤怒。
“陆鸣,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我早就说过,别让她再看到你。”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将他带回到六年前,那时正是褚圆离开Y市的第一个月。
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语,与当年相比,现在更加凄凉。
褚圆走后,不止是秦淮予,整个Y市一中都陷入混沌之中。即使学校再乱,已经有了名气的陆鸣也无所顾忌,只要他玩得好,吃得好,都和自己无关。
只不过他不知道,原来褚圆才是保护他的一面盾。
没有她阻止秦淮予,陆鸣就像一只随时会被玩弄致死的蝼蚁。只要秦淮予想要报复,他便无可奈何,任人欺负。
从那之后,对褚圆莫须有的骂名和造谣,竟在一夜之间不攻自破。
乔念以一种荒谬可笑的理由被学校开除,这一辈都无法入学籍,征信被拉黑,之前她是怎么对待人的,之后便会十倍奉还回去,一辈子将抬不起头。
而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爆事情全部起因,坐实玩弄感情,造谣出轨,同学们嫌弃唾骂。
甚至秦淮予列出他从褚家一共花费多少钱,并要求三个月内全部归还,否则就要以诈骗罪名将他告上法庭,他深知秦淮予这次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他没有办法,即使心中有一万种苦,也不能说出来。
无可奈何只能向做生意的父母借钱,不过令他没想到,父母经营的小商公司,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垄断资源,短短一周之内就宣告破产倒闭,速度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
自此,他从风度翩翩的少公子,瞬间打回贷款还钱的穷日子。再后来家庭矛盾越来越大,父亲每日酗酒度日,回来就对母亲殴打。
不久后便离婚,父亲带走妹妹,而他则跟着母亲。学校为了避免受到他们事件的牵连,不得不在高考前将他劝退。
因为这件事情好几次上来Y市新闻头条,他们一家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明白这仅仅是秦淮予对他惩罚的冰山一角,只不过他没想到,曾经令他看不起的人,会是这样一个狠心歹毒的人。
家庭、事业、学业、爱情、名誉,在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