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自从大半个月前那场噩梦之后,他总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内心才能安定点。
任谁大病一场突然在梦里得知自己并非亲生,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男人生的,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吧。
安阳侯和其夫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乃京城一段佳话,这梦实在可笑。
而且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呢?搞笑!他翻遍奇闻异录,就没人听说过!
可是那梦实在真实的诡异,不如先从他爹身上入手,试试他爹好不好男色好了。
他趁着今夜月色正好,带着两坛西域美酒孝敬他爹。
将人灌了半醉后借口说送他哥去休息,安排两个美貌少年前去庭院佯装接他回去,人在半醉之中最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又是美人勾引在先,他爹若真带个面具活了二十年,此刻松懈下来最容易原形毕露。
当然,他只想试探一下,并不想他爹真的晚节不保。若他爹当真有不当举动,他就恶人先告状,啊不,先下手为强,一棍下去保住他爹的清白。
若真冤枉了他爹,那这棍子他就用来负荆请罪,哪怕他爹将他揍个半死他也毫无怨言。
当然,人不能没苦硬吃,他还是在这中间做了些手脚的。
看如今他爹对着那两个小倌儿避之不及的态度,陆元清总算放下心来。
什么话本噩梦,可笑可笑。
陆向德挥着半截木棍在陆元清头顶点了点,沉声道,“我们陆家没有这种胡作非的不肖子孙,你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去了,明日起就在家里禁足,我会请先生到家里好好教你仪礼!”
在陆元修的眼神催促下,陆元清连连点头称是。
陆元清抱着自己的两节木棍往回走,留下陆元修处理烂摊子。
哪知陆元清回房匆匆漱了口,便从自己书房找出两张卖身契去了关押两人的柴房。
陆元清其实是不信他爹真要将这二人打死的,但又怕他爹真被气极,这两人到底是因为他才受此一难,他还是得去好生安顿了。
从秦楼楚馆出来的,都是些苦命人,他能做的也就是给些钱财,将人送的远远的,让他们自由。毕竟这荒唐事只能做一次,这两人若再留在长安,他爹得先剁了他。
守门的下人一见陆元清便面露钦佩,三少爷真是多情又有担当,刚被侯爷罚了,居然还能想起来看他这两个房里人。
不过说实话,少爷这眼光一般啊,那两人单看还行,与他家少爷站一块也不知道谁更占便宜。
守卫一副誓死捍卫三少爷贞洁的模样,在陆元清的一脸心虚中,将他挡在了门外。
好在三少爷的威严并没有在他爹的棍棒底下被打散,他凤眼一挑,守卫就得抖着腿给这祖宗让路。
陆元清在房中没待多久,果然等到了陆元修的身影,不用猜就知道是门口的守卫去通风报的信。
陆元修此刻一身襦衫还沾着酒气,经了这么一遭人倒是清醒很多,看到弟弟低眉顺眼的样子又觉得头疼。
“怎么样?伤的可重?”
见陆元清苦着一张脸摇头,他将手中的金疮药塞进陆元清手中,又问“说吧,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陆元清还是那套说辞,一口咬定是他养的人不小心冲撞了他爹。
陆元修叹了口气,踌躇再三说道:“前两次你出去瞎闹腾,父亲都只是小惩大诫,这次实在过分,还带人闹父亲跟前,他气极了才打的你,你也别怨他,当长个记性,可不能在这么胡作非为了。”
“你如今也确实到知事的年纪......赶明让父亲母亲给你相看个合适的姑娘收收心。”
陆家家风清正,他这弟弟平日虽说顽劣骄纵,但从未沾染上那些骄奢淫逸的不良癖好,陆元修只觉得是孩子大了,到了思春的年纪了。
陆元清心里挂着事儿,连连点头,将怀中卖身契塞给他哥,“但这二人到底因为我受过,要不还是将他们送走吧,我以后定不会再见他们了。”
陆元修轻笑,“感情还是个痴情种。父亲也就一时气话,你放心,明个儿一大早我就给他们一笔钱财他们送出城,这事儿也绝不会传出安阳侯府。”
有陆元修的保证,陆元清便放心了,他哥性子纯良,怎么看也不会变成话本里说的搬弄是非的权宦吧。
自己真是魔怔了,才会信那无稽之谈。
“如今你也不小了,总该做点正事,有没有什么想法?前段时日若不是你提醒翻修河堤,这连日的大雨非得淹了长安城不可。陛下都说要好好嘉赏你呢。”
“什么?”陆元清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哥是天子近臣,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嘉赏他做什么?还有这水淹长安,怎么这么熟悉?
陆元修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道,“看来是前阵子连日高热将你烧糊涂了,不过也难为你病重还忧心家国大事,若不是你一直念叨着城外河堤失修,紫宫当危,我才命人去严查补修,长安怕是免不了这一场灾祸。”
“啪嗒”一声,陆元清手中的瓷瓶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他脸色惨白,再一次被噩梦中的恶心感包裹。
那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