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烺按住,龙雨加速锁上地窖门,秦长祈拖来重物压在门上。
大火在底下烧得噼里啪啦,直到将氧气烧尽,地底的污血再次漫出来,三人避开污血流经的位置,朝犸庙遗址里最高的建筑跑去。
他们在瞭望塔休息。污血渐渐融化白雪,又凝固成枣红色的冰,牢牢封死这处出口。其他的通道也有污血涌出来,从瞭望塔俯视,能看到共有五处。
魏烺眯起眼睛,从五处通道的位置来看,水池在阵法的中央。
“没有邪物出来。”龙雨若有所思。
难道他们见过的那些邪物,其实也只是幻觉的一部分吗?还是随波莉塔多一同消亡了呢?
不得而知。
他便去问魏烺的看法。
“邪物是波莉塔多的幻想。”魏烺淡淡道,“她不止一次露出过破绽。”
比如先前,她一直在水池里,并未和秦长祈交谈过,也没有见到两人和秦长祈走在一起过,却知道两人和秦长祈是同伴关系。
邪物是她的耳目。
她后来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折磨自己。
权柄碎片并未完全封印进小匣子里的时候,即使隔着手套,魏烺也受到轻微的影响。
波莉塔多对权柄碎片许下的愿望,是“永远和家人在一起”。而权柄碎片实现了她的愿望。
她没有做错什么,是她的家人辜负了她的真心。
回去的路上秦长祈愁眉不展。龙雨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叹气,说:“我忘了拍照。”
“嗯?”龙雨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只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彩色的极光,一张是你们的合照,而且拍得不怎么样。唉,要是我能拍一下人鱼就好了。”
“哪个人鱼?”
虽然猜得出秦长祈说的是雨邛,但经过这次事件,一提到人鱼,龙雨就会想起站在黑色水池里,全身腐烂,还笑得不怀好意的人造人鱼。
又聊了几句,龙雨才暴露过来找她聊天的真面目。
他拿出一份只写了名称的调查档案,连笔一起递给秦长祈,笑眯眯地看着她。
秦长祈的目光逐渐从遗憾变成呆滞,又变成不可置信。
“等等,为什么是我来写?整件事里我的参与度是最小的吧?”
就是因为你参与得少,才敢放心让你写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得找个理由。龙雨正色道:“你看,我们负责调查,你负责写报告,不是很公平吗?”
秦长祈一脸茫然:“但我没写过啊。”
“没关系,有问题可以问魏烺。”
“那好吧。”
秦长祈勉为其难接下任务,剩下的时间一直琢磨着怎么写更好,没时间思考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比如小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这份报告交到俞温手中的时候,俞温的反应是挑眉,收下。
就像之前说的,她知道魏烺身上有秘密,但他肯定不会危害庭灯,因此,俞温不介意放任他隐瞒一部分细节。
只不过,私底下,她还是找魏烺聊了一会,让他别带坏庭灯的后辈。
魏烺笑着答应,俞温狐疑,觉得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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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之城的那一晚,真正的芙影被悄无声息地替换,占卜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要不是最后一关结束得够快,占卜家在小巷中找到了浑身是血的她,或许二人已死生相隔。
占卜家拿到了真正能使芙影站起来的药方,委托别人找材料。
但回到家,整整两个月,占卜家都格外沉默。眼神无数次难以言表,从二楼的阳台望着庭院里芙影的侧脸,而与她近距离相处时,又匆忙离去。
芙影感到强烈的不安。
她试图询问占卜家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她变得这么陌生,但每次提到这个问题,都以沉默和疲惫的眼神收尾。
马上就是新年,因暖流而四季如春的松兔镇沿街装扮起金色与银色。占卜家坐在阳台上思考新的占卜配方,芙影自己推着轮椅过来,在她身边陪伴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那个问题。
或许是欣欣向荣的生活美景触动了占卜家,这一次她没沉默太久。
她问:“那么你呢,你爱我吗?”
“当然,我爱你啊。”
芙影不明白爱人为何突然如此,但她毫不犹豫抓住对方的手。
曾有人告诉她,牵手是件非常容易拉近距离的事。因此,她每次诉说,都会牵起对方的手。
占卜家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陷入回忆。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赫莱蒙思城遇到过一个认识你的男人,那时候他说,你曾经是喜欢男人的。我知道,你在这点上从来没瞒着我,但是最近,我真的不确定,你到底是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还是在为过去的自己赎罪呢?”
“你……!”
如果双腿健全,芙影简直诧异到要站起来逃跑。她并不想回顾那段经历。
但占卜家想知道。
她心乱如麻,“你怎么会知道我和耶维汀的事?”
“心之城的主人说我要的太少,于是给我看了一段录像。”占卜家平静道,攥紧的拳头却暴露难以自持的悲哀,“她说得对,耶维汀和我确实很像。”
“但是,我从没有……”
“抱歉对你发脾气,芙影,我并没有不爱你,我只是介意你通过别人爱上我。”
“我也很害怕,假如某天你想通了,希望回到宽阔的胸膛,那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每个人都会犯错,仅此而已。”
占卜家笑了笑,“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站起来。你跳舞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从她的话里,芙影意识到问题所在——她过去的懦弱,已然成为离间人心的利刃。
她必须再做些什么,才能挽回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