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宣站得离他千里之外,脸上又惊又怒,还强装镇定道:
“你可知刚刚你犯的是多大的罪?,足以让你人头落地!你现在停下,本宫念在你往日的功劳,可以当作没发生。”
“本宫不想再见到你,收起你那些腌臜的心思。”高宣转过了头,下巴的线条又冷又硬,闭目道:“滚出去。”
“走就走,谁稀罕。”
方峤实在失却了耐心,抬腿就往外走,结果不小心绊了一下,要不是恰好扶着桌子,那一下他差点就趴下去了。他狼狈地支撑着桌面,毫不意外地在没来得及低头的高宣脸上发现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
“笑什么笑?高宣,你给我听好了。”他强行架着高宣的手,将人抵在墙上,趾高气昂道,“我就是对你有这些见不得光的心思,那又如何?难道我就该死?别用身份压我,我也不会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本宫把你当挚友,你想要什么,本宫竭心尽力为你打算,哪一点对不起你?结果你是怎么回报本宫的?是你先背叛本宫,本宫不应该生气?”
方峤抬头:“哦,这是你的真心话。”
半演半真,似真似假。原来是这么玩儿的,好极了。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看着高宣笑了笑,道:
“你知道么?其实你这人挺烂的,干的没几件人事。”
“自私自利、权欲熏心、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出尔反尔,”方峤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瞧见高宣冰冷的眼神,又补了一个,“小肚鸡肠。”
“说得好,挺了解我的。”高宣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瞳孔像毒针一样将满心的失望悔恨刺进他体内,一字一句道。
“养不熟的白眼狼。心情好就过来撒欢,不顺你的意就咬人。我真后悔没把你的牙拔干净。”
他另一只手捏着方峤的后颈,尝到了一个充满铁锈味的深吻。
方峤擦去唇边的银丝,眼皮半耷着。
“别动手动脚的。我不配再出现在你面前。”
两人倒在床上。方峤的要害处被好好地安抚着,他呼出的气也轻慢了,听见高宣问他:
“刚才听见那些话,心里害怕吗?”
方峤哼了一声,并未回答。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毕竟要是他真像嘴上那么强硬,也不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思。方峤从前深怕这噩梦般的场景会降临到现实,现在倒是连最后一丝恐惧也消散了。
全拜这个人所赐。
心跳声越来越响,让两个人都觉得吵闹极了。高宣擦干净了手,抱着他躺在床上,感受着彼此同频的呼吸。
高宣将脸贴在他颈上,低声道:“我不回去了,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这样好像也不错。”
“你舍得你的皇位?”
高宣闭眼,长长地嗯了一声。:“不要了。让他们自己忙活去吧,我什么也不想管了。”
方峤这个人,满身傲骨打也打不碎,关也关不住。他目空一切,从不肯屈尊低下头颅。
为我停留吧。
乞求的话语只会换来他傲慢的冷眼。
但总要有一个人迁就另一个人。
此时此刻,天下间,再没有东西能拦在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拥有彼此。
“我可不想伺候你。”方峤推开他,翻了个身,“那种日子你过不下去的。”
但是方峤闭上了眼。在那十秒钟的时间,他或许真的在幻想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情景。
“你现在即便说得再动听,我一个字也不会信。”方峤拨开高宣的头发,将脑袋压在手腕上,语气淡淡的,“等你当回皇帝,你说的话才有可能是真的。”
“我真的离不开你。”高宣也枕着他的手臂,补充道,“这句是真心话。”
方峤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找无劫,他已经死了。我杀的。”方峤的语气轻描淡写,“恢复移形的办法,现在世界上只有我一人知道。”
“我突然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挺好的。”方峤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轻慢的吻,兀自又笑了,“你就顶着这张脸活一辈子吧。”
“好,那我们先去哪?天南海北,一辈子那么长,总能走完的。”
说未来还是太远了,眼下最急迫的问题是明日的三餐。
高宣说:“附近有条河,明天吃鱼怎么样?”
方峤握着他的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