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她爹会因为什么叹气呢?难道是,偷偷背着她娘养外室了?外面那些戏文都是这么唱的。她有一次去一品楼,唱的就是这样的桥段。
说话间,她站在一扇门前,木门的破旧与记忆中严丝合缝,她马上就敲响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见无人应答,她看见旁边破败的矮墙,垫了垫脚,发现完全能爬进去。
“小姐,这样不好吧,你怎么能爬进别人家里去?小姐?小姐!”
琥珀小字还没喊出来,吕思微已经轻轻盈盈地落到地上,拍了拍手,瞧着墙对面的琥珀,做出嘘声的表情:“琥珀你别吵啦,本小姐就看一眼,马上就出来,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人出来,你就说找错门了。”
琥珀还在说些什么,吕思微早听不进去了。她一心往里面走,月光被云挡住,不算很亮,鸦雀的声音也寂静,只有渐响的虫鸣。
她险些踩翻一个凸起来的石头,绕过一座假山,拨云见月。
月华如夜色中忽然倾泻而下的银色匹练,皎洁的光芒穿过云层,静静地镀在院中。
院子中央有无数朵白梅华放,如银似霜,像碎裂成千万片的银镜,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影。
树下却还有一个像梅花一样的人。她穿着白色的衣裳,皎洁如月,沉静似霜。一朵梅花落在她指尖,洁白剔透如冰雕。
吕思微恍惚中踏前一步,那梅花树下的女子像是要溶入梦中,美得几近不真实。
陶洵刚才听见敲门的声响,正想出来,没想到在院中就遇到了不速之客。她蹙眉道:“你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也像冰泉一般悦耳。吕思微靠近了,才看见女子原来是坐在一个木轮椅上,一瞬间觉得有些遗憾。
“我......”她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便直愣愣呆在那了。
陶洵看着她傻愣的模样,她的衣着样貌,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陶洵知道她没有恶意,委婉道:“寒舍简陋,姑娘为何会在此?”
吕思微呆呆地看着她。
陶洵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姑娘,可是要找什么人。”
吕思微反应过来了:“哦,你在跟我说话呀。”她绞着自己的手帕,眼睛一闪,又低下头去,“你、你认识我爹吗?”
陶洵有些怔了:“......你爹?”
“我爹......是当今的丞相,姓吕。对了,我也姓吕。”
陶洵沉默了一会,听见吕思微继续说道:“我叫吕思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认识你爹,你找错人了。”
“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闯进来的。我爹好像遇到了困难,我想给他分忧。我看见我爹派人来了这边,我就一路跟过来了。没想到打扰到你了。”
吕思微头忽然又低了下去,研究地上的小石块。半天以后,又小心翼翼问道:“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陶洵,我跟我哥哥两个人住在这里。关于你爹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清楚,帮不上你什么忙。”陶洵摇着轮椅,屋里的椅子实在简陋,她看着吕思微勾金锦缎的裙摆,没说话。
吕思微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没事儿。那我们就是朋友咯,那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儿吗?哎,不对,我来不了啦。”她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委屈。
陶洵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明天要进宫了,一个月后选上宫妃,可能就再也没有出宫的日子了。我肯定会很想念我的爹娘的。”
陶洵想起她自称为丞相之女,要入宫选秀也是应当的。她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眼见吕思微为父母忧虑,心就软了不少。
“你和你的家人,只要齐心,即便不能相见,心也总是在一起的。你在宫中过得好,你的父母就会安心。”
同样的话,陶洵说出来,吕思微就觉得有道理极了。
这天回去以后,吕思微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她便将这一场偶遇当成了她梦中遇到的仙子。只是这场梦冷冽彻骨,第二日,她就害了一场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