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笛衣微微睁大眼睛,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砸了个茫然。
“跑?跑什么?”
周悬笑容依旧,“就是,跑出去啊。”
“别闹,这不合礼数。”杨笛衣摇头拒绝。
“好吧。”周悬声音多了几分遗憾,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不过,这才像是她会说的话。
小时候,他偶尔会爬到围墙上,隔着老远喊她,“阿衣姐姐。”
她从书里抬起头,一脸错愕地看他,“你今日没去学堂吗?”
“学堂好无趣,我们出去玩吧。”周悬扒拉着瓦墙上的小石子,“我知道城中好多有趣的地方,一起吗?”
杨笛衣坚定地摇头,“不行。”
然后一本正经地去找了陈管家,让管家带他去学堂。
周悬那时只觉自己一番好意却被人出卖,忿忿不平的在背后说她古板。
不知为何,周悬却莫名的生出一股子执着,隔三岔五就跑到围墙上,一声声的喊,一次次叫。
刚开始杨笛衣还会义正言辞地叫来陈管家,后来几次便也懒得管他。
没成想周悬也是犟得很,一连七日不放弃,直到陈管家或者娘将他拽下去。
第八日,杨笛衣终是受不了,将书放下,无奈地瞧他,
周悬还在滔滔不绝,“城西有处糕点铺,里面卖的糕点日日都不一样.......”
杨笛衣蓦地出声,“这么想去?”
周悬话匣子顿时被卡住了,似是没想到她居然有答应的苗头,不停地点头,“想!”
杨笛衣又问,“去了,回来便按时去学堂读书?”
虽然听着他有些亏,但开了第一次的头,后面再叫她出来,说不准就会轻松些。
周悬咬了咬牙,点头,“好!”
杨笛衣轻轻地笑了,比旁边的鲜花还好看,“那就走吧。”
周悬瞪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去?不许反悔!”
“真的去,不反悔。”
“好,阿衣姐姐你等我,我这就去找......”陈管家。
话还没说完,周悬脚下一个趔趄,硬生生摔下围墙。
脚踝扭伤,还有些严重,路都走不成,爹娘回来知道后,将他好一番痛骂,更严令府中上下看着他。
虽然后来杨笛衣买了不少糕点去看他,但那家糕点铺,到底没去成。
周悬望着腰间的药囊,原本想笑,但一想到她刚刚又拒绝他,便强行把笑意忍了下去,心想这么多年,小古板还是没变。
杨笛衣虽然没说话,但余光也有在注意他,只见他侧着身,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间似乎还有淡淡的失落。
小时候就喜欢到处跑,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应该也坐不住吧。
在这里待着也确实无趣,杨笛衣心绪流转,说道:“要不,你先回去?”
周悬懒懒回了句没事,便也不再说话。
劝不动他,杨笛衣也只好放弃,将目光放回屋内的陈设,细细打量。
李明玕作为一个尚书,家中陈设却是不甚华丽,只随处可见字画,家具用的也是鸡翅木,在官员中,算不得奢靡。
杨笛衣就这么想着,身旁突然多了道身影,是小厮上前来续茶。
“啪——”茶杯摔落,在安静的屋内异常清脆。
小厮忙颤抖着身子跪下磕头,“小人有错,请贵人原谅.......”
周悬没什么表情地甩了甩手,“起来吧,和你无关。”
他刚刚也是想得出神,没留意小厮动作,以为水已经倒好了,便伸手去拿,结果被茶水烫了个完全,手腕应激,这才碰倒了杯子。
杨笛衣转过头,只看了一眼周悬通红的手背,后者便把手往一旁甩,她使劲拧着眉头,“严重吗?”
周悬刚想说这算什么伤,一抬眼看到杨笛衣担忧的眼神,立刻转换了语气,“不严重吧,就好像有点疼,有点痒.......”
小厮抖得幅度更大了。
杨笛衣不由分说就要把他的手拽过来,“让我看看。”
烫伤可大可小,但如今日子回暖,先不说不容易好,他又是个武将,免不了和刀枪棍棒接触。
“真没事。”周悬这样说着,把手藏得死死的。
杨笛衣更担心,转头问小厮,“家中可有烫伤药。”
小厮快要哭了,“回贵人,以前有,但都用完了,这两天事忙,还没来得及买......”
周悬面无表情瞥他一眼,心中恨不得赏他银子,真是有眼力劲的好小子。
方雪明还在屋里,不知道何时才会出来,杨笛衣心下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