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晃拿着手机给安朝导航，想着刚才在门口准备好车钥匙等他的苏晃，安朝有些诧异，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远，要是一路上苏晃开口说话的话。

车里两人的缄默衬得空气里的尘埃格外明显，一颗又一颗在阳光照耀下攒动，几乎要将空间挤满，安朝把车窗降下，声音瞬间冲入车内，终于把两人间的沉默碾得平展。

安朝看不出苏晃是否生气，其实昨晚白星就拜托他今早送一下苏晃，房间里放着的书本他也早发现了，早晨没给他拿出来，就是想让苏晃自己进去看看的，他在苏晃书桌上同样放了张字条。

“左转。”

手机里的机械女声传来后，苏晃的眼睛才他手指上移开：“靠边停吧，学校不让进。”本该下车的苏晃现在反而犹豫了，安朝做好了任苏晃发脾气的准备，他也知道五年的隔阂不是他一两句抱歉就能消磨的。

“昨天对不起，是我不够成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苏晃一紧张耳朵就会红，安朝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轻声回了句“嗯”，再后面听苏晃说不用再来接他他自己能回去，安朝都是笑着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苏晃耳朵上。

一定很软，安朝想。

车里飞舞的尘埃终于散开，追随苏晃离去的是安朝不加掩饰的灼热眼神。

“苏晃！”苏晃察觉一只手臂攀上他的肩膀，迅速闪开，后知后觉声音有些熟悉，“你...你没打抑制剂吗？”看到来人的脸，苏晃才收起警惕的眼神，这才看到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在看他。

苏晃也闻到了那股湿润的气息：“谢谢，我先去隔离室待着。”

“也好，反正距离考试还有段时间，有事给我打电话。”班长责任心挺强，就连苏晃这种平时在学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班长也一视同仁，从不不偏颇，“虽然政策放开了，但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苏晃点头，快步往不远处的隔离室走去。

前几年ABO平权之争闹得沸沸扬扬，学校也有因信息素失控入狱的学生，虽然有校长力保，可结果还是做了退学处理，所以现在每个大学都会在学校设立隔离室，最终也还是在保障学生的权益。

苏晃是一路跑到隔离室的，踏进蓝绿色的隔离间，苏晃觉得自己那颗心终于不再沸腾了，他跑不是因为他害怕成众矢之的，是想搞清楚这颗心是因何跳动至此。

他的异常是从安朝回来开始的。

对，问题出在安朝。

若无其事的回来，一副过往皆为云烟的模样，甚至现在都住同一屋檐下了，都没有一点解释。到底是谁一声不吭的离开，一句重新认识，从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

他出门前分明打了抑制剂，和安朝同行了一段路后，又被激得乱了心绪，他的情绪不能再被安朝左右了，易感期越发频繁，生活上尚且过得去，要是影响往后乐队行程就不好了。

苏晃坐在隔离间的独椅上，闭上眼缓慢呼吸，隔离间的抑制剂效果一般，比不得自己的，距离考试开始没多久了，得尽快调整好，提前毕业的条件可不少，考试他更是不能错过。

——

安朝漫无目的地逛着临大，他没真想着让苏晃一个人坐地铁回公寓，况且似乎苏晃并不太接受他的道歉。

苏晃在学校门口道歉和请吃饭都不代表两人冰释前嫌，反而更像是想要跟他划清关系，现在的同事关系可以维系，从前的情谊免谈。

安朝有些苦恼，为苏晃见缝插针的逃避和自己不合时宜的莽撞，他一直觉得苏晃还是从前那个软糯可爱的同伴，所以他先入为主的将现在的苏晃忽略，这换了谁都不舒服。

可安朝不太知道除了说抱歉之外的，其他更有效的道歉方式，因为以往的他真没有需要和谁建立关系的必要。他在网络上搜索过该怎么道歉，方法有很多，抛开花里胡哨的形式，最重要的就是真诚。

“两幻身乐队！那可是两幻身啊！”

“知道知道，我的小众乐队终于要被发现了吗？”

安朝还没走近，就听到两个女生激动的声音，她们似乎是在谈论公告栏上的什么东西，露出的海报一角也有些熟悉。

安朝走进一看，这不是刚从他车上下来的苏晃吗？但看海报的颜色，这大概是很久之前拍的了，这张海报旁边都不知道叠了多少层，也许是苏晃那张脸过于惊艳，没人舍得暴殄天物把新海报盖在上面。

这几天安朝没太仔细端详过苏晃，不管是昨晚拼酒还是今早吃饭，记忆里人的面孔总是替换掉现实中在他面前人的模样，以至于安朝一直觉得苏晃是可爱的。

记忆里那个胖嘟嘟的，笑起来有酒窝，一生气整张脸就皱皱巴巴的男孩，一直占据着他的记忆，嬉笑怒骂的每一帧都定格在四年前。

就是那个十五岁让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