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奶奶站了起来,目光落在远处的佛像上。
“原来你叫人来了,”她转过头,“叫的什么人?”
“普通人,”荣熠也起身,“两个都是。”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没过多久门被推开,施路平拽着被绑成麻花的陈世达进来,抬手就把陈世达扔在地上,地毯吞下了沉闷的响声,陈世达对着荣熠怒目而视,在地上奋力蛄蛹着。
施路平气喘吁吁地拍拍手上的灰,问荣熠:“你让我把他带上来干什么?”
荣熠走过去把陈世达嘴上的胶布撕掉,扛起陈世达放在椅子上:“问他点事儿,买家卖家都在,方便聊天。”
“呸!”陈世达朝荣熠的脸啐了一口,大骂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绑架我?你不要命了?我如果向塔里举报,你全家都得陪葬!”
荣熠无所谓地把沾着口水的胶布丢在垃圾桶,又走回来说:“告吧,我自己一个户口本,反正想要我命的也不止你一个。”
陈世达气得直吹胡子,荣熠双手扶着他那张椅子的扶手,俯身盯着陈世达:“别瞪眼了,我的问题不难,告诉我名额卖给谁了,塔里把人留在演习场到底要干什么,买名额的为什么是三个死人,你说了我就不向塔揭发你贩卖名额的事。”
“对,你最好老实说,不然联合会也不会放过你。”施路平附和道。
陈世达喉咙里发出几声伴着怒气的粗喘,脸一撇朝春花奶奶大吼:“你就让这些废物在你的地盘耀武扬威?”
春花奶奶神色泰然地对他说:“如果是别人可能不能,但是这个哨兵,我没办法。”
言外之意就是爱莫能助。
“呵,果然,那群家伙......啊!”陈世达大叫一声,他瞪大双眼看着荣熠把一个注射器扎进他的大腿里,那里面白色的浑浊液体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但肯定不是好玩意儿,他嘴唇抖着慌张地说,“你要干什么?你你你......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我给你说!”
“我本来就是个通缉犯。”
陈世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平时是喜欢和亡命徒做交易,但再疯的亡命徒也没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过啊,大家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
“我问你的问题。”荣熠说着推了一下注射器。
“好好......我告诉你,你别动,”陈世达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注射器,吞了下口水说,“在演习场里的时候,有几个哨兵就和我做交易,让我给他们提供向导的消息,他们帮我绑架几个......一直跟我作对的人,后来我拿到名额,卖到黑市,然后再让那些买命的人把名额高价买回去给那些叛逃哨兵,名额归他们,钱归我。”
“继续。”
陈世达感觉注射器松了一点,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那些叛逃哨兵好像有个组织,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就听他们说把人送进学校拿名单,如果任务完不成就集体自杀,那三个人也不是死掉的本人,是伪装的身份,那个组织很会易容还是变脸什么的,我就知道这么多。”
“和嘉冰没有出来。”他提醒了一句。
“哦对对,小和......不对,”陈世达晃晃脸,“小和不可能出来,所有流放哨兵都被留在演习场里了。”
“你说什么?”荣熠一惊,手上的劲儿大了点,陈世达一嗓子嚎叫。
“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可能有人趁乱逃出来了,但是绝大多数都被留在演习场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陈世达挤着眼睛哀嚎,他被针扎着那整条腿都没有知觉了。
荣熠把针拔出来,陈世达瘫在椅子里,春花奶奶时不时看向她那敞开的大门,门外没有一个人前来保护她。
她叹了一口气:“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荣熠回过神,抬起一只手:“五个。”
剩下两个杜如涛和杜新欣在外面,那两个是哨兵,春花奶奶这么强的向导在这里肯定不能让他们上来。
“不止。”
又是这个词。
“怎么又不止了?”荣熠有些急躁。
春花奶奶没有回话,转身向里面走去。
“我说,你就别想逃了,你手下那三四五六七八九都进去了,你不去陪他们啊?”门口传来杜如涛的声音。
“不是不让你们上来吗?”荣熠对他们说。
杜如涛扬起嘴角一笑:“这老太太再厉害,还厉害得过塔吗?”
塔?
晃神的一瞬间门口的杜如涛和杜新欣便冲进房间内朝春花奶奶离开的方向追去,荣熠集中听力,很多呼吸声彼此交错,包围着这一整栋楼,刚刚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塔来了吗?”他问施路平。
在小七的便利店里的时候,他给施路平发短信,杜如涛和杜新欣说他们两人足够对付这些人,听刚才杜如涛的话,他们已经完成任务了,那塔里来这么多人要做什么?抓春花奶奶?还是抓他?
走廊上响起皮鞋底落在瓷砖上清脆的声音,荣熠看向门口,一双黑亮的靴子踏进来,男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串闪着银光的编号——‘T-S0037’。
“我是这次演习的总指挥赵名扬,”男人走到他面前,冷漠地看着他,“你已经潜逃了四十三天,现在主动跟我回去,还不算晚。”
“把我送回演习场,还是塔中监狱?”他直视着赵名扬的双眼。
“不,把你送去研究所,”赵名扬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解释,“你在演习场的表现超出流放哨兵的能力,会有研究人员对你进行重新评估,如果符合条件,你或许就可以摘掉感应环,成为塔中的一份子。”
荣熠皱了皱眉,这是一个通缉犯会有的待遇吗?
“荣熠,我们不可能一直躲下去,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施路平凑到荣熠耳边低声说,“如果他们真的对你不利,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相信我。”
荣熠愣愣的看着施路平,他在游说他回到塔里,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变成它的养料。
他熠垂下眼,对施路平说:“以后别对我说这三个字了。”
莫名觉得有点恶心,潜意识里对他说这三个字的人似乎都利用他的信任做些丧心病狂的事。
说罢他走向赵名扬:“我和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