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枕妖身体陡然一沉，四肢不受控地跌坐在地，愤恨地斜睨着自阴影中缓缓走出的林修竹，森然冷笑道：“臭小子，我耐心有限，识相的就……”

话音未落，林修已皮笑肉不笑地欺身上前，朝着它后心狠踹了一脚，转身快步来到荆如玉身侧。目光扫过漂浮在少女身旁的青色幽影，略有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小青，稍后再解释。”荆如玉闭目凝神，耳尖微动捕捉着周遭的细微响动，“你用了定身符？”

“对，不过时间不会太久。”

“得想办法毁了这些镜子。”

这些铜镜虽较先前转得迟缓许多，荆如玉仍不敢贸然睁眼，谁知道着老妖怪在憋什么坏招。

“不简单，这些皆是伏魔镜中的宝贝，定是它出逃时顺来的。”

荆如玉蓦地偏头，突感身旁小青逸出的灵力越来越弱，忙压低嗓音道：“小青，你方才消耗太重，快回到玉石中调养。”

小青原就面如凝脂、容光胜雪，此刻脸色更添几分惨白，她浅浅一笑带着几分戚戚然，倏然间化作一股青色的流光飘回到荆如玉掌心的玉石之中。

“三张，我写了三张。”林修竹偏头悄声在荆如玉耳边说道，忽地目光一滞——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枕妖竟凭空消失了。

“小心后面！”林修竹急声大喝一声。

荆如玉果断反手挥刀在背后硬接下破空而来的利刃，一个大力将对方反弹出去。

“别睁眼！我告诉你它的位置！”

“好！”

“左边！”

荆如玉刀法凌厉，蓄力一斩，原本跳得老高的枕妖猛然摔倒在地，目露凶光的瞪着林修竹。

“上面，唉，左边，小心扫堂腿！”林修竹发觉枕妖瞄了他好几眼，便不知不觉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地将短刀滑入掌心。

有了林修竹在旁，荆如玉犹如天助，刀法行云流水，钢劲有力，不出几回合，便把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枕妖余光扫了一眼林修竹，后槽牙咬得咔咔直响，趁着荆如玉不备，它突然转变反向，一阵风似的奔着林修竹而来。林修竹看他来着不善，撒腿跑已经来不急了，干脆就直接战术性后仰，咣铛躺在了地上，荆如玉闻声而至，一把扣住枕妖的脚踝，大力甩了出去。林修竹尚未回神，只觉脖颈一紧，整个人已被扔到少女单薄的脊背。

“抱紧了！”

起初，林修竹还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被女孩子背着，这女孩子还在前面冲锋陷阵，他自己倒是成了胆小鬼。不过，他转念一想，他虽被女孩子背着，但好歹也能起点作用，怎么着也算的上半个军师。他耳尖发烫，强装镇定地附在荆如玉耳边低语：引它近些，我飞一刀。

双刀纵横，破空而过，枕妖刚一转身，林修竹手腕蓄力掷出短刀，枕妖狞笑着侧身闪避，不料短刀不偏不倚地嵌入身后铜镜纹心。

枕妖脸色登时一变。顷刻间，咯吱咯吱声伴随着骤然绽开的蜘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向四周蔓延，如同春日里悄然崩裂的湖面，无数碎片向四周飞溅，铜镜轰然而倒。

荆如玉和林修竹俱是一怔。随后林修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镜心乃阵眼所在。”温热吐息扫过耳侧，荆如玉耳朵痒痒的，反手将林修竹往背上一颠：“抓紧。”

枕妖攥紧拳头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它缓缓回头目眦尽裂，大吼一声，飞身而来。荆如玉早防着它发难，凭空拔地而起，一下窜到旁边的一面铜镜上。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对方如何刁难，以退为进，毁掉镜子才是正事，她也不能一直闭着眼指哪打哪。

枕妖慌乱的攻势反倒成了破阵契机。荆如玉身轻如燕掠过剩余的八面铜镜，她侧翻而下，一个旋身错步双足稳稳落在阵心。双刀在手腕间转了个圈，刀光映衬着她俊秀的眉眼，忽地甩出右刀，行云流水般直击右侧铜镜纹心，镜面似摇曳水纹，在咔嚓声中碎了满地。紧接着，左刀横扫似银蛇腾空，铜镜接二连三应声而裂开，碎片似冰雹席卷而来，在她脚下堆砌成银白小山，映衬出漆黑如墨的双眼。

金乌西沉，凉风习习，有两只麻雀扑扇着翅膀落在旁边的枝头。

林修竹缓缓将双手从荆如玉的脸前移开，碎片划过冷白通透的手背留下一道红痕。他有点局促道：“放我下来。”堂堂七尺男儿伏在姑娘背着打架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失体统！他伸长脖子逡巡周遭草丛，忽见荒草之间漏出半片衣角，方要探身前往，便被进如玉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