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嬷嬷你说说,十六年来,岳青礼没抱过她一下,绫绫什么事不都是我在操心?!我辛辛苦苦是为了谁?你说说看!”
岳画绫崩溃大哭,“我去就是了!”
程欢斥她,“你还委屈上了?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上坟!”
应嬷嬷好劝歹劝,终于将程欢劝走。
金宝和金玉忙端水进来伺候她洗漱,“小姐,您莫哭了,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为了您着想。”
岳画绫一言不发,抹了眼泪。
她甚至偶尔会冒出个念头,若是程欢是个慈母,或是像岳青礼那样冷漠,或许她活得反倒更自在快乐些。
偏偏程欢不是,她爱她这个女儿,却时常让岳画绫觉得很累,且又有苦难言。
她时常会想,啊,母亲已经这么辛苦了,若是她再有怨言,再怪她,岂不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
岳画绫突然有些想念向随风。
“小姐,这件衣裳怎么样?”金宝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丁香色对襟宽袖长褙子问她。
岳画绫回过神来,“就这件吧。”
她打算好了,一会儿过去,她直接拒绝对方,再去福王府一趟,让福王出面和母亲说清楚这事。
相看时间定在巳时。
等她收拾好,随意用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便随程欢一道去相看的地方。
地点是男方订的,是在瑞丰茶馆厢房。岳画绫舅舅传话说是双方见个面,若是合眼缘,进一步了解性情,说不准今年定亲,明年就能成婚。
岳画绫随程欢和金宝进门,见到男方第一眼,她就萌生了退意。
对方名叫巩纯福,是巩家药材铺的幼子,今年二十岁,不胖不瘦,个头中等,生得白净,倒不算丑。
只他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眼下有青黑,脸是浮肿一般的圆。
一双眼睛流里流气,朝她看过来时,像是在品评货物,令她感到极为不适。
对方只带了个冰人过来,双方寒暄过后,坐下来说话,闲聊一会儿,冰人笑呵呵地道:“岳二姑娘和巩少爷光是瞧外貌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程夫人,要不咱们到别地坐坐,留他二人聊聊,若是投缘,指不定今年就能喝上喜酒了呢!”
岳画绫的手在桌下一把抓住程欢的衣袖,暗暗祈求,想让程欢不要走。
程欢使劲挣脱,示意她不要胡闹,这巩纯福模样生得确实不如崔泽南,但崔泽南生得再好,根子都是烂的。
她从岳青礼和崔泽南身上是看出来,男人生得好半点用都没有,又不能当饭吃,不能当福享!巩家家境不错,三代都是经营药材的,生意越做越大。
这事若是能成,也就不必再相看。
她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挑挑拣拣,岳画绫明年就十七了,一年一年眨眼过去,再拖上两年,越来越难找到合适的。
程欢瞧她快哭出来,到底是留金宝在旁陪着,笑着道:“我家绫绫面皮薄,巩公子多担待!”
巩纯福含笑道:“程婶客气了,岳姑娘年纪小,我多照顾些是应该的。”
程欢越瞧越满意,又与他客套两句,和媒婆相携离开。岳画绫耐着性子坐下来,冲他尴尬一笑。
“巩公子……”岳画绫腹诽,这人称呼起来也这般拗口,“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回头我会和我娘说清楚的。”
这时,有伙计推门进来上了新的茶点。
巩纯福惊讶一瞬,笑意不变,“岳二姑娘话别说的那么早,咱们彼此先了解了解再说,先喝杯茶。”
“这兰花茶是瑞丰茶馆的招牌,配着点心兰花酥,用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你尝尝。”
岳画绫见他态度倒也诚恳,毕竟是舅舅在中间牵线,不好冷脸,好聚好散,她客套一笑,“多谢。”岳画绫饮了口茶,又尝了块兰花酥。
“味道确实不错。”
巩纯福笑意更甚,看向站在她身侧的金宝,“这位姑娘你也尝尝,巩家是商户不比高门大户,没那么多的规矩。”
“丫鬟小厮也是人,岳二姑娘你说呢?”
岳画绫没想到这人倒是个好相与的,金宝闻言也对他生出两分好感,见岳画绫点头,她道了声谢,尝了块点心。
巩纯福始终言笑晏晏,时不时出声与她闲聊,又不逾矩。
岳画绫坐了约莫半刻钟,想提离开的事,总被他不动声色打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头有些晕。
她稳了稳心神,直接道:“巩公子,不瞒你说,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我娘先前不知情,实在对不住。”
“回去后,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愿你……”
“小姐——”金宝突然摔倒在地,恍惚喊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