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画绫伸出纤白手指,轻轻拉住他衣袖,“世子,我当真没事,你现在过来看我,我感觉已经好了。”
“况且我和兰溪一起遇险,这事若是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总归不好。我是已经要嫁给你了,你不会介意,兰溪可是还没许人家呢!”
崔泽南一噎,他若是再坚持,便是不顾未婚妻和亲妹妹的名声了。
可岳画绫越是推拒,他越是怀疑。崔家不可能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进门,他崔泽南的妻妾都要贞洁清白,至死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世子,你怎么了?”
岳画绫脊背爬满冷汗,她强装镇定,尽管她先前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心中仍旧克服不了对崔泽南的恐惧。
崔泽南眨眼间回过神来,笑容依旧和煦温润,“我在想是哪个该杀的贼匪敢打我未婚妻和妹妹的主意。”
岳画绫勉强笑笑,“福王殿下已经将他们都杀了,世子不必再担心。”
好个死无对证。
崔泽南神色不变,又同她闲话两句,见她露出疲色,温声告辞。
目送他离开,岳画绫暗暗松了口气,应嬷嬷皱眉,“绫绫,你怕他?”
“嗯,有一点。”岳画绫瘫坐到椅子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前世的事,不想让应嬷嬷担心。
“崔兰溪明明厌恶我,甚至想让我死,但她从前总是笑眯眯地与我姐妹相称。崔泽南明知此事是他妹妹所为,却装作毫不知情。”
“嬷嬷,我觉得崔家人很可怕。”
她也惯会做戏,为了攀高枝,为了不得不去维系的交际,可是她从来没主动去伤害过别人。
应嬷嬷宽慰道:“我瞧崔世子很在乎你昨晚经历了什么,兴许用不了多久,崔家就会退婚。”
崔兰溪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退婚的可能会更大。
岳画绫轻叹一口气,“但愿吧。”
只有崔家主动退婚,且怨不到她头上,此事才能勉强算善了。
太子日后若登基,忠武侯府是要在崔家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念及此,岳画绫隐隐有些后悔,上午也许不该在偏厅对崔兰溪动手的。
应该等到日后寻找合适时机,一击致命。
但事情既然做了,后悔也无用,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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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兰溪当夜发了高烧,不久后,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尤其是脖子肿得快要与头一般粗壮。
说话也说不了,嗓子里像是吞了刀片,又疼又痒。
崔家上下急得团团转,府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第二日一早,宫门才开,崔夫人和崔泽南亲自去求皇后,请了太医来府上给崔兰溪医治。
太医也找不出病症,只道是发热引起的,询问崔兰溪昨日吃了些什么东西,她说不了话,眼睛肿得也看不清东西,连写也没法写。
崔兰溪昨日没在家中用饭,一早去了忠武侯府,随后又去公主府,入夜才归家。
崔泽南当即遣小厮去公主府询问,小厮走后,他想了想,又遣人去忠武侯府询问。
岳画绫得了消息,当即不后悔了,只觉痛快,面上装得担忧,说崔兰溪在侯府只待了一会儿,并没吃什么东西,连口茶水都没喝。
问话的小厮走后,岳画绫忙兴冲冲问应嬷嬷,“崔兰溪会不会死?”
“不会。”应嬷嬷失笑,“若她死了,绫绫觉得崔家会不找侯府麻烦?”
岳画绫那点高兴劲转眼没了,“不过能惩罚她一番也是好的。说到底,是咱们无权无势,受了欺负连反抗都得小心翼翼,再三权衡。”
想想崔兰溪,父亲是礼部尚书,亲姐姐是太子妃,亲姨母是皇后,亲兄长也是个有能耐,有手段的。
反之,崔兰溪生在这样的家庭,想要悄无声息地弄死她,的确不难。
她与崔泽南解除婚约,又到哪里找位高权重的夫婿庇护呢?再高又能高的过太子和崔家?
福王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除了皇上,大梁怕就这么个混不吝的主儿,不惧太子威严权势。
甚至偶尔还敢同皇上呛声。
唉!别说她与福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就是能打到一起去,他是个断袖,她纵是貌若天仙也不顶用。
若是哥哥没去参军,将他推出去□□一番,兴许能成。
毕竟她哥哥岳颂模样像父亲,有一副清秀白净的好相貌。虽不及福王那般过分出挑,但也很能拿得出手。
应嬷嬷瞧她坐在窗前唉声叹气的,出声提醒,“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愁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崔家纵是势大,也不敢明目张胆行凶伤人。”
“既然要与崔家断干净,你锁在箱笼中的那些手记,不及时处理掉?”
岳画绫愣了一瞬才想起来手记的事,嘿嘿一笑,难得在她面前不好意思。
见应嬷嬷走了,金玉也不在,到耳房陪金宝去了,她忙拿出钥匙去开箱笼。
打开红木箱子,见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本又一本的手记,都是她一笔一笔,算是带了些真心写的。
大约是从她十岁开始写起,当初她娘程欢将望京城比较出挑的,与她年岁相当的少年都罗列了出来。
拣选成特定目标,让她抓住机会,一个个接触,能够得上哪个算哪个。
从写手记开始,记录与他们接触到的点滴。
先叙事,比方某某日傍晚,瞧见某某人帮助孤儿寡母;再诉请,在结尾处夸他心地善良,行侠仗义,对他敬佩不已之类的话。
日后若是成功嫁给他们中的一个,手记算是她对夫君“情谊”的证明。
程欢说,男人瞧见会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