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哦”了声,走到护栏边,天台的风吹得她散下的碎发乱飞。
程琅:“嗯,空气挺好,我也来这透气。”
乔裕然走到她旁边,从顶楼俯瞰,人如蚂蚁般渺小,他也是其中一员。
“谢谢。”他小声说了句,声音随着风消散。
“……上楼梯时,我也想过要不要直接跳下去,但这下面人来人往,跳下去估计会砸到人,所以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而且跳楼死状太凄惨,我不想自己的肉变成烂泥。”
程琅以为他在开玩笑,忙搓了搓手臂,“好无聊的冷笑话。”
“不是冷笑话。”乔裕然看向她的侧脸,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认真,“在割腕前我尝试过上吊,最后绳子断了,我掉下来没死成,腿部轻微骨折。”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选择轻生,如果她是乔裕然,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做那些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事。
“你家那么……”有钱。
程琅咽下到嘴边的话,转而问:“你为什么会想不开?”
他沉默了片刻,眼皮间的褶皱变浅,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洁白的云层揭开,顶楼的阳光直射下来,刺得她快要睁不开眼。
“你想听的话,我就说。”
她立即点了点头,“我想听,你说。”
他又提醒:“故事不怎么样,可能满足不了你的期待。”
程琅轻快道:“嗯嗯,我不介意。”
那些话说出来无异于自揭伤疤,他对人抱有警惕心,即使是去看心理医生,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吐露,不过憋在心里太久,有时也需要一个倾诉口。
恰好那个合适的人是她。
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时间久远,他的情绪早就随着时间被消磨殆尽,剩下的徒有无奈与平静。
“我是私生子。”
乔裕然一句话勾起她的兴趣。
这种豪门秘辛她应该拉许薇一起来听。
他的声音缓慢而透着无奈:“她生下了我,也憎恨我。”
“在和我父亲联姻前,她和另一个男人相爱,可惜那个男人不是真的爱她,他看上的是她的钱。但她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听任何人劝,也没发现那个男人的异常,像是奋不顾身的飞蛾,一股脑地扑了进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个男人同时脚踏两条船,她发现了自己被背叛,受到刺激,也可能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又将自己推向另一个火坑,和我父亲仅见过一次面就答应了联姻。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等到知道后也为时已晚,不得不生下我。”
他的母亲把对那个男人的仇恨转移到他身上,对他非打即骂,被关在漆黑狭窄的柜子里是家常便饭,就算他不停拍打柜门,眼泪哭干,她也依旧装作没听见。
在别人的母亲都对着自己的孩子喊着“宝贝”,说着“我爱你”时,她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你怎么有脸活着?”
可笑的是,他十岁那年,她居然确诊了精神病,好像她之前对他做出的种种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是个疯子,他的母亲是个疯子。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精神病会遗传吗?他以后也会变成精神病吗?
这是他那段时间里想过最多的事。
他没有得出答案,与之而来的是伴随他多年的后遗症,忘记多少次半夜被噩梦惊醒,每晚必须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直到现在他也不能释怀。
偶尔去那里看她一次,得到的是她发疯把他按在地上,用尽全力想要掐死他。
他又没死成,脖子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到了晚上也没能消下去,于是他沿着痕迹,用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脖子,试图掐死自己。
程琅认真听完他的描述,干巴巴地憋出:“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似乎她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不认为他有多惨。人在自己都没吃饱饭的时候,哪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同情别人。
更何况她觉得乔裕然的母亲也是受害者,遇上人渣又患有精神疾病,换作是她,估计会做出同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