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叶梦竹,她胡乱吞了两口热粥,烫到嘴巴,一听到外头院门的声音,她匆忙背上背篓,立刻从后门走了:“我去找药。”
门被关的哐当一声,阿致和两个孩子引颈查看。
最近叶梦竹的行为很有些异常,早出晚归的。回长安的路上,叶梦竹给楚楚把脉过后,发现她并不是普通的哑巴,而是瘖僮。或许是受过什么刺激才无法说话,有康复的可能。除了针灸,还得再尝试些其他的方子。
“夫人,小姐。”张羽踏步进来,嘴角带着笑。他脚步不疾不徐,但气息似乎有一丝不匀。
阿致和两个孩子又侧头看着他。
张羽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三人面前:“我来送两位小姐去坐馆。”
“不是说好让蓝杰送?”阿致有些纳闷,去张博士的坐馆也不是第一天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张羽算是侯府的总管事,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必如此紧张两个小孩子读书的事?
张羽微笑:“今日正好有空。”
温润斯文到极点。
阿致把孩子交给他。
他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叶大夫去采草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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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日日地,日子过得很快。
有时候阿致会担心边塞的陆昀峥,不知道他那边情况如何,也不知道他的安危。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她闭着眼睛睡不着,就会想他。
与楼烦的战况如何,阿致找张羽问过,张羽总是早有准备一般,应付得十分如鱼得水,给出来的都是好消息。
可是这样,阿致就更担心了。
好在她有很多事要做,可以暂时放一放。惠娘介绍了一个铺面,阿致去看过了,还算干净宽整,不过位置过于偏远,路上没有几个人,更不用说进店的主顾了。
想了想,阿致暂时没有盘下那个店铺,她打算在这年节里,试着自己去摆摊,不管是卖面,还是卖药膳,她首先得弄清楚现在市场情况如何、成本该如何管控。
因此,这些日子,阿致为了摆摊也是早出晚归的。好在,她的努力有些成效,甚至因为她的药膳,积累了一些不错的主顾,白日里申妈妈能帮些忙,照顾孩子们。
不过,这一日晚上,阿致回去便感觉不太对劲——两个孩子太沉默了。
平常,希君叽叽喳喳个不停,或者是跟着楚楚学习手语,就是不愿意背书。今日两个小人一见到她,就都低下头去,认真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
阿致问她们,今日在坐馆可发生了什么?
两人瞥了她一眼,对视过后,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阿致点了点头,走出去了。
两个小人对视后长舒一口气。
阿致拿着一根竹篾又进来了,脸色冷冷的:“说实话。”
这两孩子不是惹麻烦的性子,但阿致还是担心。
楚楚还愣着,希君撅着嘴,抱着楚楚,大哭起来,一抽一抽的。她倒是想说什么,但是断断续续,压根不知道她说什么。
楚楚倒是想要比划,可是阿致不懂复杂的手语。
正好这个时候,叶梦竹背着背篓进来,她看到这情景,一把抢过阿致手里的竹篾,双手叉腰:“怎么能打孩子?你看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
阿致拉过希君,给她擦干净脸,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希君这才讲清楚今日在坐馆里发生的事。
原来,她们是中途入学的,被周围的人取笑本是常态。再加上楚楚不会说话,一直被他们骂哑巴。希君十分生气,要为楚楚姐姐出头,便和其中一个小霸王杠上了。
那小霸王平日里欺压别人欺压惯了,第一次遇到头铁的,就要给希君些教训,拿了一根长棍子想要打希君。
那小霸王十岁了,希君才五岁,自然躲避不及。楚楚害怕,不敢还手,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止纷争,于是拦在中间,挨了一棍子,打在左边胳膊上,立时疼得不行。
坐馆里的助教发现了此事,害怕闹大,便将两拨人拉开,然后给楚楚说了,那小霸王姓屈,家世不错,惹不起。
除了这小霸王,这坐馆里的人非富即贵,许多人都惹不起,楚楚早就发现了。
楚楚知道只能忍气吞声,便费力说服希君,不要告知致姨,否则致姨就难办了。
原来两个小人是打算把这事瞒下去的。
叶梦竹赶紧给楚楚检查胳膊上的伤,好在没有骨折,就是胳膊上的红印子挺宽的,这说明那小霸王是下了死力打的。
叶梦竹气得从地上捡起竹篾,要往门外冲:“哪家的混蛋,我去撕了他。”
阿致拦住她:“你先不要冲动。”
“你的意思是要忍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楚楚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得过且过。”叶梦竹激动起来,挣扎着往外,竹篾刷在门上咵咵作响,“你还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好楚楚,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阿致干脆不拦了:“好,我放你走,你能怎么做?你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就算找到人家,你能怎么做?打他,杀了他?然后带着楚楚亡命天涯?”
叶梦竹冷静下来,看着阿致。
阿致道:“要从长计议,先摸清楚情况。在我这里,没有要咽下去的委屈,更不可能让孩子忍气吞声。”
叶梦竹手中的竹篾这才慢慢放下来:“真的?”
“你先帮楚楚医治,等会和我一起去找张羽。”
“这……”叶梦竹支支吾吾起来,“楚楚这个有些严重,一时半会好不了,你自己去找张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