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公事,程北衍认真起来。
他把底稿递给她,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中间一段:“这部分我想听你唱一下,你这些年音域变了不少,我需要校准。”
辛晨月看着乐谱,程北衍坐在她家钢琴前。钢琴盖上积了曾薄灰,一看就是不经常用。
他调了音,然后道:“可以了?”
辛晨月点点头。
第二首叫作《空想》。
谁人予我空想的权利。
辛晨月按照程北衍的指示,用三个不同的声调唱了一遍。
唱完程北衍让她把乐谱递过来,低头改着什么。他做起事来一向极其专注,垂着眼睫,心无旁骛。
辛晨月盯着这样的他,不作声。
他长得……可真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程北衍抬起头来,重新把乐谱还给她:“我改了下,再来一遍。”
辛晨月回过神:“好。”
这项工作量不大,一个小时后就差不多结束。
程北衍将备份留给她。然后道:“你昨天的表演我看了。”
辛晨月动作一顿,不动声色把备份放好,若无其事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晚会是直播,不存在修音。
“你的耳返坏了吗?”他抬眼看她。
“……嗯。”
程北衍道:“音准很稳,没听出有什么瑕疵,你处理得很到位。”
在那种情形下出现舞台事故,全开麦无耳返,辛晨月表现得丝毫不逊色,可见她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实力是过硬的。
辛晨月抬了下眉毛,有些小开心,眼中的笑怎么藏也藏不住。
这可是程北衍的表扬。
太难得了。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你不会是故意这样和我说的吧?”
程北衍看向她:“我骗过你吗?”
他这么说,辛晨月就相信了。
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骗过她。这是事实。
程北衍又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辛晨月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轻蹙一下眉:“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小姑娘的事?”
程北衍没有否定,那就是默认了。
他消息未免太灵通。
辛晨月拒绝了:“我还不至于这些事都应付不来。”
程北衍未置可否。
他领着小宾利回家,走到门口忽然站住。
辛晨月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看着她:“你的东西还在我家放着。”
他这么一说,辛晨月又想起上次离开时的狼狈。
她支吾:“我过去拿吧。”
“好。”
就在对面,也不远,辛晨月随便披了件外套跟着他一起出去。门刚合上,程北衍问她:“你带钥匙了吗?”
辛晨月系扣子的手一顿。
程北衍有些无奈,笑了笑:“先进去吧,外面冷。”
辛晨月裹着外套去了他家。
一想到之前的事她原本是抗拒的,但真的来了,反而定了心神。
真是奇怪。
她站在玄关没有换鞋,只说:“你能借我用一下手机吗?岂良那里有备用钥匙,我让他送过来。”
程北衍没说什么,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辛晨月给岂良接连打了三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这是很罕见的,岂良是个细心的人,也只有上次她在家门前遇袭他在休假才没能联络到。
最后她只好给岂良发了消息,让他看到回过来。
程北衍递给她一杯红茶:“进来吧。”
辛晨月也不好一直杵在玄关门口。她换了鞋,接过马克杯,过分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小宾利一回来就跑去咬自己的玩具,程北衍坐在她对面,翻着一本杂志。这样的气氛有种漫不经意的日常感,就好像一贯如此。
渐渐地,时刻紧绷着神经的辛晨月也不觉放松下来。
她坐着也无聊,就四处打量着程北衍公寓的布局。看到楼梯口陈列的架子,她走过去,发现多是程北衍收集来的黑胶唱片。
他以前就很喜欢这些东西。
辛晨月礼貌询问他:“我可以听一下吗?”
程北衍回答:“当然。”
辛晨月小心翼翼取出一张,底下玻璃柜有Pro-Ject的黑胶唱盘,辛晨月看不出是哪个系列的。
她把唱片放上去。
是帕尔曼的小提琴选集。
正是下午快黄昏的时候,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洒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莫名和这样的曲子相衬。
她靠在墙壁上,端着那杯红茶,这些天来一直摇摆不当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就像漂泊无依的船只终于看到港口,一切的前途莫测都找到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