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立刻坐直了身子,“你爸真的打过你!”说话的语气要比宋晚南刚刚表现的还要焦急。
宋晚南连忙拉着他安抚,“这不是很正常,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小的时候谁没挨过家里的打,你别着急。”
“那你挨过几次打?打的哪里?”
“一两次吧,小时候淘气考试不及格挨过几次,不是很疼。”
宋晚南淡淡说没有过多的解释,裴矜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宝宝,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的,你不用多想,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听。”
如果说宋晚南和裴矜两个人有什么地方是出奇的一致,便是两个人都不怎么提起自己的家庭。裴矜不提是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可提的,他自己尚且对那个家没有多少感情,又有什么值得对宋晚南说的呢。从前他没有注意这些问题,现在他已经发现了宋晚南的敏感和没缘由的缺乏安全感,他思来想去有自己的原因但是想来也有来自家庭的原因。
以前宋晚南不提他也便没有问,现在他既然打算掏心置腹的和宋晚南好好谈一谈,有些事情他就必须得问。以他对宋晚南的了解,他不主动问宋晚南是绝对不会主动说的,听他刚才的话,以裴矜对他的了解刚才他说的话里有多少水分裴矜心里是有个大概的。
“宝宝,怎么不说话?”
宋晚南没有出声,他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些事情不光彩,就算是在他们家里内部也很少拿到面上在阳光下讨论。
裴矜见宋晚南不肯说话,就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他在宋晚南耳边厮磨着,哄着他说。
宋晚南被裴矜抱在怀里,渐渐的也放下了戒心,也有了一些倾诉的欲望,有些事情埋在他心里太久可是这些年里她从来没有合适的倾诉的对象只能让那些记忆和伤痛藏在心里。他把头埋在裴矜怀里,低着头,用手搂着裴矜的腰,这才慢慢跟裴矜倾诉。
宋晚南的祖父曾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艺术大师,早年间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可是人的命运总是难以捉摸的,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曾经名震江南的大师也摇身一变成了个无名无份需要四处讨生活的普通人。宋晚南的父亲年少时经历了自己的父亲从人人追捧到四处求人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的变化,生活的巨变给他留下的难以磨灭的阴影。他也曾和命运斗争反抗却最后臣服于命运,抑郁不得志成了宋晚南父亲后半生的主线。
在宋晚南的记忆里父亲每次在醉酒后都会跟自己提及他少年时意气风发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宋晚南都能从父亲激动的神奇中窥见曾经那个骄傲的少年,可是无论曾经拥有多少都已经是过去了变成了只能留存在记忆里的图景。记忆越是美好越是衬的现实可悲,宋晚南的父亲从来都没有从过去中走出来,他还停留在自己意气风发的记忆里,他不满现实却也无力改变,他想努力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宋晚南的父亲变的暴躁,每每醉酒他便在家里摔摔打打,一遍遍的呵斥怒骂着命运的不公。
宋晚南小的时候最怕的一件事就是醉酒回家的父亲,他记忆里父亲第一次家暴母亲也是在一次醉酒过后。事业生活的不得志让这个被命运压倒的男人变的越发敏感多疑,他不满自己美丽的妻子周围总是有很多人,他给妻子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家暴妻子。小小的宋晚南在他幼年的时光里经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醉酒暴躁的父亲,无助哭泣的母亲,耳边是夹杂着酒话的怒骂,凄惨的哭叫。这样的事情直到宋晚南上中学时才慢慢消失了,没了暴躁的争吵而是变成了沉默,诡异的家庭气氛一言不发的母亲,和突然暴怒的父亲。长大了的宋晚南必须学着去安抚每一个人,他讨好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只为换来暂时的平静。
“其实很多事情我已经忘了,我之前看书上说,人为了自我保护大脑会自动删除和隐藏一些让他们觉得很痛苦的回忆,我应该就是这样。你现在让我去想五六岁时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宋晚南语气轻快,半开玩笑似的说。
裴矜看着宋晚南的样子心里难受的不行,他不知道宋晚南有这这样的童年,在他的眼里宋晚南总是充满好奇心对未来充满信心,提起自己父母时总说,“他们会支持我的!”。他原以为宋晚南一定出生在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充满爱意的家庭里被家人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宝宝,以后我会代替叔叔阿姨去爱你的,会比他们更爱你。你相信我!”
宋晚南抓着裴矜的脑袋在他额头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好,我相信你!你可以定要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