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你暂且不要声张,老实做事,好好找一找你师父的踪迹。”
“是,祖师爷。”
金伯涛便潜伏下来,一边看守宋鸿,一边打探消息。他听说这个江心洲,每到雨夜,就会有一个鬼影在路上徘徊,可走近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每个人都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但一直以来,并未发生很严重的后果,因此,这也就成为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让人恐惧。
但金伯涛觉得这件事不一般。
他得去见一见那个鬼影,可是一直没机会。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听说了宋鸿的往事。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总是絮絮叨叨地不断重复那几件事,说宋家害了他姐姐,他要报仇,要报仇。可他那副样子,别人一拳上去,他可能就会送上半条命。
金伯涛听得耳朵都要出老茧。宋鸿甚至明里暗里套他的话,问他有没有什么术法能咒人杀人。可宋鸿问话的技巧实在拙劣,金伯涛心里都忍不住发笑,他厌恶宋家的一切,包括这个看上去很可怜的宋鸿。
生在宋家,就是一种罪。
金伯涛没有办法对宋鸿产生太多的怜悯,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了这个人。他原以为对方翻不出什么风浪,结果却被当头打了一棍似的,吓了一跳。
宋鸿居然真的敢用劣质的蒙汗药弄晕他,居然真的敢弄死一只巡逻犬,用那狗血画符。
金伯涛其实没有晕过去,他知道宋鸿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没有想到,宋鸿的恨意竟也如此之深。
他选择默认这件事的发生,并接受了宁展阳的惩处。
被派去干杂活的金伯涛没有再联系宋鸿。
谁会和一个疯子谈合作呢?哪怕他和自己有一样的目的,一样的仇人,但他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金伯涛又干上了洒扫庭院的活。
但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那个鬼影现身。
滂沱大雨中,所有人都避免外出,只有金伯涛披蓑戴笠,在雨夜中寻着那哭声前进。
他见到了那个影子,尽管只有一眼,他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混在冰冷的雨水中,流到他紧咬着的唇边。
“师父。”
金伯涛想追上去,那个影子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当夜便悄悄传信于李见尘,对方派了个人来协助他。那人,就是阿音。阿音金带覆眼,口衔金箔,一看就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阳世,平日里,阿音会变成风的模样,四处游荡,不受拘束,也无人发现。李见尘的指令只有一个,就是再次遇到那个鬼影,就与阿音一道擒住。
“闻棋若是一直徘徊不去,说明一定有东西困住了他。你照我说的去做……”
金伯涛连连称是,便照着李见尘的指示,私下里继续传播着闹鬼的传言,并暗中动了些手脚,将整件事的动静闹大,最终,还是惊动了宋家的两位话事人。宋漪决定彻查此事,金伯涛便毛遂自荐,并在阿音的协助下,顺利将李闻棋的魂魄降服。
“师父。”金伯涛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抱着一言不发的李闻棋失声痛哭,对方闭着眼睛,像是安静地睡着了,半点反应都没有。阿音将一根金色飘带系在了他眼睛上,并将一片金箔贴在他唇边,李见尘借此,试图将他离散的神识召回,可徒劳无功。
李闻棋身死,三魂七魄出窍,变为魂灵,一般情况下,魂灵是具有生前全部记忆和意识的,魂灵在人间徘徊越久,越容易发生异变,大多数会变成游荡的鬼,逐渐失去自我意识,其中一部分会依靠执念存在,还有一部分会直接消弭,归于天地。也有少数的魂灵在一开始就因为极重的怨气直接堕化为凶灵,重新产生新的意识,变得穷凶极恶。
李见尘一开始以为,李闻棋是去世太久,一直不得轮回,所以自我意识逐渐消散,终日在此游荡,但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
李闻棋是有自我意识的,且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可无论李见尘或是金伯涛如何与他沟通,他都没有回答。
“师父,你是不是怪我来得太迟了?”金伯涛哽咽着,李见尘却不认为是这样。
“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李见尘推测,是有人将李闻棋的肉身封锁,七窍不通,才导致魂灵失去归所,既不能复生,又不得轮回,只能日复一日地游荡,且受肉身影响,魂灵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
但李见尘有的是办法。
金带覆眼,金箔贴唇,再以金珠为纽带,就可以对李闻棋发号施令。
金伯涛闻言,不免多了句嘴:“那阿音姑娘,为何能自由活动?”
“因为阿音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大海中了,她是个完完全全的魂灵,并没有肉身束缚她。”
李见尘研究过许多旁门左道,却不喜欢给人当老师,从来都点到为止,能理解的就能继续学,不能理解的就会被他抛弃。
金伯涛没有追问,只是望着熟悉又略有些陌生的师父,又一次磕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