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尹晓棠不多问,就看着二人走远了。
孙雪华被拉着走了好一段路,却没有说什么。他难得左顾右盼,像是欣赏了一圈这江心洲的风景,尽管现在是半夜,没什么可看的。
他们走到了灯火通明的某个地方。
那是明日寿宴的主会场。
那些用具早已布置齐全,只等开宴。喜气洋洋的灯笼结满枝头,花香盈盈,珠光璀璨,孙雪华随便走了两步,发现连那地砖上都嵌了鸡蛋大小的宝石。
好奢侈。
只是这会儿一个人影都不见,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另有安排。
李见尘拉着他,坐到了中央敞亮之处,孙雪华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反而先开了口:“我不疼。”
“是是是,我们孙掌门是何许人也,当然不怕疼了。”李见尘从袖中摸出一瓶很小很小的膏药,拧开来用指腹点了点,轻轻抹在了对方嘴角。那膏药清凉舒爽,带着些许草药的苦香,倒是十分好闻。
李见尘靠得很近,动作很轻很柔,眉眼间却不似平日那般无赖,像是真的有些担心似的,孙雪华莫名想笑。
于是他笑了一下。
弧度很小,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若有似无的。
李见尘手一顿,问他:“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
“你刚刚明明笑了。”
“李门主也说过我的唇形很适合微笑,大概是你看错了。”孙雪华还是那般处变不惊的神情,李见尘不悦:“你就站那儿给他打啊?他万一手里有刀怎么办?”
“我是断定他没有威胁,才站在那儿的。”
“那孙前辈可真是自信。”
“过奖。”
李见尘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按了按他的嘴角,可孙雪华叫都不叫一下,只是问他:“你怎么又生气了?这么容易生气,怎么管得住门下弟子?”
李见尘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发现了,这人看着高不可攀,实际上嘴皮子厉害得很,招惹到了,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孙掌门在门中,定是十分有威望了?”
孙雪华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以为你会说,这是自然。”李见尘揶揄着,只听对方又道:“我继任掌门时,年不过十九,正是贪玩好胜的年纪。”
“你也有那样的时候?”
“嗯。”孙雪华注视着他,说道,“年纪还小的时候,有非常要好的朋友。”
果不其然,李见尘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当即岔开了话题:“明日,宋忱就会在此举办他的八十大寿,宋漪也会回到江心洲。还有,你去追踪金伯涛,我认为不会有结果。”
“嗯。”
“活人炼丹,并不会留下痕迹。肉身与魂魄一同湮灭,一点灰烬都不会残留。”
“嗯。”
“所以你不如收回自己的灵术,省点力气。”
孙雪华淡然说道:“我只是好奇,金伯涛在整个事件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宁展阳是为了给宋涟复仇,那他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有那张和宋澜息息相关的宣纸?又为何与宋漪关系密切?为什么要在闹鬼的事情上骗我们?”
“万一真相就是金伯涛所言,闹鬼是个乌龙?”
“那怎么解释江底石柱?”孙雪华看向他,“李闻棋的事情,你还对我隐瞒了多少?”
“嗯,这个嘛——”李见尘故作沉思,半晌没给个回应。
孙雪华等着等着,忽地嘟囔了一句:“疼。”
李见尘抬眸,见他嘴角好像又肿了些,便凑过去,轻轻吹了吹:“这个药刚涂上的时候会有点疼,睡一觉就好了。”
孙雪华问道:“一定要等到早上吗?”
李见尘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也不一定。”
“我亲一亲就不疼了,你意下如何呢,孙掌门?”
孙雪华不语,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怪他是个无赖。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好像快要睡着了。
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李见尘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便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嘴角,哄着:“马上就不疼了,小雪,再忍一忍。”
孙雪华没有太多的反应,李见尘又亲了亲,再抬眼,发现这人居然坐着睡着了。
“……”
不解风情。
李见尘心情微妙,大着胆子把孙雪华抱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睡觉。
对方居然没有醒。
李见尘感到很意外,但想了想,今天确实一波三折,他再怎么厉害,也需要休息。
“孙掌门,并非我有意瞒着你,但是主角都没有登场,这场好戏,可开不了场。”
李见尘轻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他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孙雪华受伤的嘴角,叹道:“你还是太心善了,要知道,好人可不一定有好报。”
怀中之人呼吸绵长平稳,应是睡熟了。
李见尘便没有再有所动作。
孙雪华的眼睫微颤,并没有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