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灰暗混沌,好似泥浆翻涌。
白花扑合着花瓣,一副替他好的语气,声音柔和,“你现在不能出去。”
月天清和白花说了许多轮车轱辘话,早已累了。他抱着寻霁盘腿坐下,道:“你要我要做什么,或者我等到何时才能出去?”
白花见他终于没那么急躁了,松了口气,道:“你出去做什么呢?这里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也挺好的。”
月天清道:“我还有我的生活要过。沉溺虚无什么也得不到。”
白花笑了,声音很好听,“只是让你冷静,不是让你沉溺虚无。”
月天清听见他悦耳的笑声,意识到什么,眼神骤冷,“你是魔?”
白花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并不高兴,而是连忙道:“冷静冷静。”
月天清站起身,抬起寻霁就要给这魔花一剑。
但是……剑居然落空了?
白花道:“你怎么用的不是桀骨呢,要是桀骨的魂体在此处,根本不会容忍我和你说这么多吧。”
月天清听不见它在说什么,抬起寻霁又挥出一剑。
为什么打不中魔了?
那他还怎么复仇?
他要八十一州所有魔,和追杀风随肆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他又挥出一剑。毫无疑问地落空。
他仍然不死心,用了静火和十三剑诛。
无论是哪个初入剑道的修仙者,都不会有他这般痴傻——坚持错误的道路,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不死不休。
白花说了几遍停下,也不见月天清停下,便知月天清听不进他的话,叹气。
月天清也不知自己试了多少种办法召唤桀骨,他也不知自己用寻霁挥了多少剑。最后他在某个瞬间,发现周围泥浆般的混沌在触碰他。
“这是……怎么回事?”
白花道:“你再不清醒过来,就真的召唤不出桀骨了。”
月天清看向白花,眼神木然,声音里却全是恳求和疯狂,“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召唤出桀骨?”
白花知道月天清其实不在意他说的话,这么说只是为了召唤出桀骨好出去报仇罢了。他道:“月天清,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吗?你现在真的鬼迷心窍,毫无理性可言!”
“冷静?冷静有什么用?小肆让我等,我真的就等,但是我等到什么,我等到他的尸体!等到他身上能被魔吃的地方被吃得一干二净,只留一架轻轻的骨头!我不该等,我该去找他……”说到这里,月天清轻轻笑了,笑得很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我该先动手,杀了所有追杀他的人。”
白花也被这话吓到了,高声道:“月天清!”
月天清无所谓道:“我知道我现在想说的想做的,背弃我从前坚持的一切。但是,那又如何呢?什么都不重要了。”
白花忍不住喃喃道:“太可怕了。”
昔日的弑魔人也有了这样的念头。
月天清见一时半会出不去,丢开桀骨,躺下睡了。
白花急了,“你现在不能睡啊!你要是被吞了,你就真的再也醒不了了!”
月天清没有理会白花,他想梦见小肆。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他想回到哪里呢?
是从小肆刚和他到月家的时候吗?从那个时候开始,着手解决四方天,为小肆洗清罪名,是不是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那样的话,小肆真的还会喜欢他吗?
不若回到他和小肆被班雅撞见的时候。
他和小肆当时不做,他跟娘和哥哥出去见山客书斋的人,然后小肆去妖界历练,有空了就到崇德门看他。等艾二现身,他不让小肆暴露身份。四方之战后去追四方天,他也跟着小肆,一直跟着,避免风随肆被妖魔附体。
这样月家的事就可以避免了。小肆也不会被追杀。
再不济,回到小肆被妖魔附体之后,他抓住小肆,把他藏起来……
月天清想了许多许多,他的意识终于如他所愿,渐渐模糊起来。混沌包裹住他,白花也被混沌包裹,嗞哇乱叫。
可惜这叫声没有叫醒月天清。现在的月天清只想做一场属于自己的美梦。
阳春三月。零州。
昨晚落了雨,今早梨花开。一阵春风送香入梦,也将凉气送入房间。月天清嗅到梨花香,迷迷糊糊醒了,而后被凉风吹皱了脸。
“嗯……”他卷走被子,缩到风随肆怀里。风随肆也被冷风吹醒了,没了被子更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一手抱住月天清,一手摸过床头的时辰匣子看了一眼,而后拖长声音道:“天清,该起了。”
月天清把头也缩进被子里。
风随肆无奈,起身下床赤脚走去把窗户关上,而后把月天清从被子里刨出来。
月天清装作没睡醒,伸手让他给自己穿衣服。风随肆好脾气地给他穿衣服,理衣褶,系好各种带子,在他腰间挂上玉佩。
风随肆叹气,忍不住道:“天清,你已及冠了,还需要我给你穿衣服,说出去真不怕被师弟师妹嘲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