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月天清差不多已经学会如何控制力度。月天清原以为要靠无静有凡找阵法疏漏之处溜出去,不料无静有凡带他们光明正大走正门。
无静有凡无奈,“师兄啊,放假了,这几天崇德门不限制外出的。”
温辞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不解:“何为‘放假’?”
无静有凡连忙改口:“休沐休沐。‘放假’是我老家那边的说法。”而后迅速把话题转移走。
无静有凡果然老手,在人满为患的街上和一家店的老板说了两句,小二便客客气气请他们上楼吃饭。
无静有凡把菜单递给众人,“听说河边有烟花哦,这里视野最好。待会儿看完我们还可以去放。”
此家小店菜品便宜,基本只卖些家常菜,但是想来非常好吃,因为这里人气爆满。能找到房间,全靠无静有凡平日和店家混得熟。众人轮流拿过菜单点菜。
风随肆给月天清点了清炒茼蒿,又暗戳戳点了绿豆排骨汤。
月天清给风随肆点了酸菜鱼,给月空落点了麻婆豆腐和辣炒鸡丁,给无静有凡点了凉拌黄瓜肉片和炝炒土豆丝。
他看向温辞,温辞表示自己不挑嘴,吃什么都行。最后月天清点了一个胭脂酪。温辞的面上看不出喜恶,无静有凡猜他其实很喜欢吃甜的。
无静有凡拿过单子,向风随肆一笑,又添一碟花生米,最后再要一坛厌者耽。随肆偏心得明显。偏偏这一桌子,除了自己,谁也不晓得随肆和师兄的关系。
无静有凡摇摇头,随后去逗温辞。
可惜温辞看着和月天清差不多,但性子其实非常强硬,她不过逗了两句,温辞就受不了了,还差点起手燃符,她只得作罢。
温辞逗不成,那其他人呢?
月空落正一边喝酒,一边和月天清说话。月天清也浅酌,看向窗外。随肆则默默看着月天清。她扭头,温辞也是默默看着月天清,听他说话。
她也不知是何故,突然心头百感,叹息一声。
无静有凡推开已经没菜的碟子,从乾坤袋抽出纸笔。厌者耽半坛压纸脚,她随心地将毛笔浸入只剩一个底的酒杯。
芳墨纸附着法术,只要接触液体就能成墨字,且和正常墨汁一样不会消退,专造给她这种懒人。
“寒刀刮去木留枝,除夕引归游子魂。
“同门言笑皆寻乡,杜五无语独守宗。
“运转灵气淬魂体,历习仙法修大道。
“凡此种种八十载,天眼漠漠九千年。
“八十一州神仙多少年,君不见数历歧路、千年万人,应怜凡人老!我辈羡仙云无忧,访州方知神仙愁。”
写完最后一笔,无静有凡又重新看了一遍,觉得大差不差,于是拿起芳墨纸,问月天清:“师兄可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月天清看了好一会儿,月空落温辞风随肆也凑过来。
月空落皱眉,风随肆疑惑,月天清笑而不语,只有温辞如平常一般看向无静有凡。在无静有凡期待的目光中,温辞清晰吐字:“间隔不同,分为两段。”
他是修符道的,对间隔,长短,粗细,最为敏感。
无静有凡:“?”
月天清笑出声,“有凡啊,我们不认识你这字啊。”
月空落:“我还道是写的草书,认不出。”
无静有凡“啊”了一声。好像是她看得懂八十一州的文字就没再专门学——她这会儿写的是汉语简体字。此时的她喝了一些酒,外加待在热烘烘的屋子里,思维也不清晰了。
“行吧行吧,我懒得复述了。之后有时间再给你们说,现在我们出去放烟花!”
无静有凡拉着月天清去放烟花,风随肆月空落和温辞落在后面。温辞忽而瞥到一旁静静流水中的河灯。
“我去去就来,两位先去找他们吧。”
月空落遂去找无静有凡和月天清,风随肆却跟着温辞一道走向卖河灯的老媪。
老媪正在扎河灯,余光瞥到人影,头也不抬:“十文一盏。”
两人都买了一盏,默默写字。
放下河灯后,两人看着河灯悠悠飘远。
江水粼粼,斯人远去。
风随肆问:“你写给谁?”
温辞答了他,“我娘。”
风随肆:“我也写给我娘。”
一个府的人太多,他便只写了一盏。
温辞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你娘也?……我娘,是意外身亡。”最后四字,他声音很低。
风随肆觉得实在是缘分,想笑,又笑不出,“我娘也是……意外身亡。”
他们都没发现,暗处有一道影子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不过他们没有继续聊下去,影子则继续跟着他们。
之后找到月天清他们,两人谁也没提刚才一起放了河灯。
处处是欢声笑语,五人融入人群。
影子则在人影交错中跟着众人,直到崇德门门前。崇德门的阵法太严密,它不像无静有凡一般熟悉阵法,一阵摸索后,放弃了跟踪计划。无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东西跟着他们。
回到崇德门,无静有凡还没玩尽兴,其他人也被挑起兴致。恰好遇到崇德门为除夕办的剑酒比赛。温辞不会御剑,无法参与,月天清便陪他一道在岸边等待。
比赛规则很简单:比赛者御剑在不退川川面上抢一壶启封的酒,过程中沾到酒液者出局,直到场上留下最后一个人。
酒液数次从酒坛漏出,又数次被其他参赛者装回酒坛。
这一轮比到最后,是风随肆、月空落、无静有凡和另外两位除恶行弟子还留在场上。
一位弟子知道抢不过,求饶:“把酒让给我吧,我打了三轮了也还没抢到。”
无静有凡不依他,笑嘻嘻把他送出局。
最后一人艰难抗了许久,终究败下阵来。
待到场上只剩三人,提着酒坛的无静有凡暗觉不妙:“你们两个不会要一起打我吧?”
风随肆点头,月空落道一句得罪。
居然如此无情!无静有凡酒醒了,决定不再打。她把酒扔给月空落。风随肆不习惯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也御剑下去。
月空落便拿着只剩一个底的酒坛,兑了一坛灵酒交给月天清。
回了鹤池,月天清醉醺醺靠在床边。风随肆见他又一副大脑停止思考、只有身体还在运转的样子,暗觉好笑。
“酒都让无静有凡和月空落喝了,你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月天清还有意识,由着风随肆为他换衣服。过了很久,久到风随肆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道:“两杯。”
风随肆递给他一杯清水,“拇指大两杯酒就醉成这样。还好没让你上去玩,不然保准摔进不退川里去。”
月天清缓缓喝了水,“从来没喝过这酒,酒劲好强。”
风随肆看着他红了的脸颊眼尾和耳垂,用手抚上去。月天清正觉得热,便也把脸贴上去。风随肆差点把水洒了。
月天清:“?”
风随肆抽开手,把水放到桌上。
又有水洒了,但风随肆这次没接住,月天清更没接住。
事后,风随肆不断亲吻身旁这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就算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想法,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
月天清喃喃道:“小肆……”
风随肆以为是亲得他不舒服,便停了,应道:“嗯。”
月天清迷迷糊糊看着他,笑了,“回去……我……我爹娘……”
“嗯,明天就回月府,找你爹娘。”
月天清还在傻笑,“我们一起……”
“嗯,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