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中喜气洋洋,一扫几天前的人心惶惶,不少店前还装上红灯笼,庆祝杀人凶手抓捕归案。
人最多的还是府衙门前,往日最是冷清的公告栏前,如今却站满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点绛唇掌柜柳月容,于昨日招认,半月前,故意在胭脂内下毒,害死颜如玉的颜洛一掌柜,现将处以死刑,于三日后问斩。 ”
有识字的路人,十分热心肠,大声念出公告栏上张贴的告示。
旁边的人听清后,也开始附和:“江都太平那么多年,居然出了这么个杀人的败类。”
“是呀,是呀,还好抓到了,不然怎么睡得安稳。”
小桃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落井下石的话,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柳姐姐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定是江都府的狗官屈打成招!
似乎下来决心,瘦弱的女孩到府衙门前,敲响了鸣冤鼓。
“大人冤枉啊,我们掌柜是无辜的,其中定有冤屈,还请查明!”
声声鼓点,伴随着女孩嘶哑的叫喊,听得过路人,无不动容。
“姑娘,你们掌柜都认罪了,别敲了。”一个抱着孩童的大妈上前劝阻,却拉不动她。
小桃就这样,站在门前,从中午敲到了黄昏,府衙大门紧闭,无一人出面。
“哐当——”鼓槌落地,在地上打了个转,女孩晃晃晕眩的脑袋,脚下一扭,失去意识。
“嘎吱——”刚刚还在紧闭的大门却开了一条缝,快速走出一人,将女孩背进了江都府中。
小桃又做梦了,还是和柳月容初见的那天。
江都的秋总是淅淅绵绵,好像那多情的浪子,如雾一般悄悄漫湿你的衣裙。
小姑娘坐在自家胭脂铺里打瞌睡,左边颜如玉,右边百花香,店里生意早被抢得干干净净,她干脆睡得心安理得。
“咚咚——”有人敲了敲门板,惊醒睡意正浓的她。
“谁?”她慌忙抬起脑袋,却见是个女子,站在胭脂铺门前看着她。
“客人,买胭脂吗?”她擦擦那不存在的口水,从柜台站起身来。
“你们胭脂铺卖吗?”
身穿碧色衣裙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婷婷袅袅地站在门外,眼睛氤氲着笑,比窗外的木芙蓉还要动人。
“卖的……”
不知是色迷心窍,还是心中的直觉,小桃真把胭脂铺卖给了她。
三月后,一家名为点绛唇的胭脂铺横空出世,以其精致的装修,和独特的胭脂,名动江都。
有泪落下,濡湿枕巾,睡梦中的女孩,发出低低啜泣。
窗边小憩的柳月容听见声响,起身查看,她轻轻掀开床帘。
却见床上的女孩早已泪流满面,眼下全是疲惫的青黑,像只受伤的小兽,隐隐啜泣。
“辛苦你了。”她静静坐在床边,温柔地替小桃拭去泪水。
“柳姐姐……”女孩低声唤了她几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从床上坐起,冷汗淋淋。
“怎么了?”她拍拍小桃的后背,有些担心。
小桃大口喘气 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安静了。
她慢慢转过身,不确定地摸了摸柳月容那尚在脖颈之上的脑袋,脖颈白皙如初。
“没掉。”
小桃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柳月容好看的眉皱起,怕她摔坏了脑袋。
“什么没掉。”
“头没掉,嘿嘿。”小桃拍了拍她的头,发出阵阵傻笑。
柳月容这才知道,小桃梦见她被砍头了。
“你都不知道,上一秒你还冲我笑,一下子头就掉了,血还溅到我的脸上。”小桃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嘴巴还在一刻不停。
“知道我还活着,安心了吧,别说话了,快吃饭。”柳月容扶额,对小桃她从来没有办法。
“你……”见她还想说,柳月容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里塞了个鸡腿。
“吃完再聊。”席间终于只剩下碗筷触碰的声音。
月光清亮亮的,比它还亮的是小桃的眼睛,如今她双眼放光,面色红润,激动异常。
“所以是你三年前失踪的未婚夫帮了你?你们是不是要重修于好了!”
“冷静,是前未婚夫。”她一把推开小桃越来越近的脸,“医官府衙都查不出,还不是靠我自己。”
“是是是,柳姐姐最厉害了。”说着,小桃还是贴了上去,抱住柳月容,“幸好你没事。”
察觉到小姑娘故作坚强,柳月容心里也难受。
初到江都,她无依无靠,只凭着一腔热血,就盘下了小桃家的胭脂铺。
两人无父无母,半年相处早已情同姐妹,她一朝入狱,小桃自然是最担心的,还好现在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