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集箭雨的袭击下,面前的屏障即将碎裂。半空中的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瞬烈焰长弓在火发龙仆手中被拉开,凝聚了光冕女武神的赐福的三支箭矢被焰火缭绕,锐鸣着袭向黑发男人。
塞缪尔击碎面前的银月光盾,光芒柔和的数块碎片化作暗色的死灵飞刃,踏着箭矢的焰尾紧随而至。
赫兰旋即被阿弥沙护在怀中,那三支箭被隔空截住后化成火球,蔓延开来的熊熊烈焰眼看就要将两人吞噬,所幸及时被泡泡似的保护罩阻隔在外。
烈火被裹挟沙土而来的劲风掐灭后,赫兰抬眼望去,那两名龙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走了!”小银龙松懈下来,激动地蹭蹭龙仆的颈窝,“阿弥沙,你真厉害!”
“等一下。”
阿弥沙喘一口气,有些气息不稳地轻轻将他放下。
赫兰一落地,敏锐地嗅到血腥的气息,不同于妖狼那些生物的腥臭难忍,更像是……
“你受伤了?”他皱起眉,急切地想要查看龙仆的情况,“是之前被巨魔拖着的时候吗,还有其他地方蹭破了?”
阿弥沙没说话,靠着一块岩石缓缓坐下,在小银龙焦急的目光中低头扯开衣服。
赫兰凑上前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剥开衣物后袒露在眼前的这具躯体。
一枚碎片嵌入了龙仆右侧的腹部,伤口在缓慢地渗着血,边缘已经发黑。
小银龙倒吸一口凉气。那枚碎片是黑色的,边缘却泛着微弱的白光,且还一刻不停地朝外散逸着不祥的黑气。
“怎么会这样?”他难过地叫了出来。
“那个银发龙仆,”阿弥沙摇摇头,抬手揉了揉赫兰的脑袋,“是我大意了,没事的。”
“骗人,”紫色的眼瞳都蒙上了一层水色,赫兰抓住龙仆的手,话语藏不住哽咽,“怎么可能没事?塞缪尔他是圣月祭司,千面神教的人。”
阿弥沙闻言,垂着眸沉思几许,沙哑地开口:“千面神教的祭司,那他的职责应该是守护。”
而眼下这东西分明是奔着索命来的,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失。
“那是以前的事了,”赫兰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仍抓住阿弥沙不愿松开,“因为龙祸,那些教徒全部转向了千面神的暗面,他们自诩为死亡信使,并且多年来不断地钻研屠龙之法。”
被千面神教的死灵之刃击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何况塞缪尔是祭司,他的实力要远远凌驾于众教徒之上。
“阿弥沙,”他揪住最后一根稻草,急迫地望着脸色渐趋灰白的龙仆,“你告诉我绿龙的地穴在哪,快告诉我,我去取龙晶救你。”
“太危险了,”阿弥沙蹙起眉,稍稍平复自己愈发急促的喘息,“您不能独自进森林。”
“你会死的!”赫兰有些生气地喊道,一滴眼泪倏地落在龙仆的手心。
都是因为自己阿弥沙才会这样,他绝对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龙仆去死。这时候顾不上什么白天黑夜,也管不了什么危险不危险了,他必须要去拿到卡拉提的龙晶。
赫兰低垂着眼眸,思忖着,躲开了阿弥沙伸过来想替自己擦去眼泪的手。他怕一触碰到那只温暖的手,自己的态度就强硬不起来了。
但在看到阿弥沙落空的手停滞在那里时,赫兰根本无法控制住不去握它。
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十指相扣,两枚相同的龙晶戒指碰到了一起。
“没事的,主君。”
赫兰担忧地低下头去,那肌肉紧实的腰肢此刻覆上了一层薄汗,随着龙仆的喘息而起伏着。
“别看了。”阿弥沙将他的脑袋转到另一边去。
赫兰轻轻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又问:“你用疗愈术可以治愈吗?”
如果不能,那这家伙口口声声说的没事就是骗人的,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了。
“嗯,”阿弥沙的声音听着有些压抑,“暂时不能,我现在有些乏力。”
乏力到疗愈术都使不出来了?男人的嘴就是——
赫兰猛然扭过头来,不料诧愕得目瞪口呆。
他刚好见到龙仆用衣物裹住那枚碎片出露的部分,陡然将其拔了出来。阿弥沙咬紧牙关没有吭声,染血的碎片落地,眨眼间便将沾染的血液吸收殆尽。
它会吸血。这样的认知让赫兰感到有些后怕,那还好阿弥沙拔出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状况令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刺目的鲜红从创口处奔涌而出,沿着阿弥沙的腰往下淌,龙仆用撕碎的衣物压住伤口,结果没几下血就透了出来,继续往外流着。
“我来。”赫兰麻利地脱下斗篷,团成一团,一下子压在阿弥沙的伤口上。
出乎意料,纱质的龙晶斗篷没多久就被血浸透,龙仆的整个腹部都被染得血红。
“怎么止不住血……”赫兰急出了哭腔,颤巍巍地举起那团沉重的血纱,用力把它拧干,再次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阿弥沙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保持清醒,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根烧红的火棍上。
没待赫兰反应过来,他的龙仆就摇晃着站起身,几步过去拾起那根火棍,没有片刻犹豫地往伤口上按。
“阿弥沙!”赫兰惊叫一声,冲过去夺下火棍,“这样不行的,你傻了吗?”
他听到龙仆压抑不住的闷哼,冷汗布满了阿弥沙的额头,面色也惨白得可怕,那双灰眸似乎努力地想看清他,但是失败了。
“阿弥沙?你别睡……”
潮洇王庭。
白石长阶上,一道传送门蓦然开启。
正瘫坐在王座上发呆的蓝龙主君吓了一跳,一跃而起惊声道:“什么?”
定睛一看,石阶之上的银龙少年表情惶恐,眼泪将掉不掉,满身满手都是血。
“救命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