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过去看看吧。”谢景晔由衷劝道。
陆所晟睁眼,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说:“让朕上哪去啊?”
“哎,听说昨儿的时候,赵待诏叫景……叫赵兑过来要了一小壶烈酒,恐怕是预备着清洗伤口吧?”谢景晔为人正直呆板,说话就是莫名其妙地真诚且令人信服。
一说伤口这事儿,可算是戳在陆所晟心里了,他呼了一口气:“那朕去看看严不严重。”
谢景晔在一边站着,目送陛下走去赵待诏那边,深藏功与名,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几乎替代了宫中陛下身边李公公的角色。
过了一阵子陆所晟回来时,耳朵根还微微泛着红。
他把谢景晔找过去,叫他去找上好的伤药给姜询送去。谢景晔真要去办,陆所晟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再去找医官问问补气的、还有退热的,都一并取一些朕从前赐过的,回京之后你再去太医院叫人给虎贲卫补。”
不多时,赵待诏就收到了好几盒医药赏赐,谢景晔送来时并没有大张旗鼓,然而口口相传,虎贲营中已经尽是羡慕之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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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高悬时,整个队伍走到黄河渡口,明日渡了河就快到京都地界了。
陆所晟既然邀请了姜询说要提审梁仞,自然不会食言,晚饭过后就叫人来请他了。
姜询一路走过去时,路过许多虎贲卫,都能听到窃窃私语之声。
说什么的都有,景福不由得侧目,被姜询拽着袖子拉了一把,一个踉跄,他立刻把头摆正不再去看了。
“好了,不要理会。”
景福面色微怒地长出一口气,小声同姜询嘀咕:“公子,他们编排你!”
出门来路过,姜询早就听见在说他什么了。
虎贲卫里头还分为三营十八队,其中只有第一、第二营常伴君驾,第三营大部分都是前两营的替补,平时清闲些,有不少世家塞进来的公子哥。虽说虎贲营是陛下御林军中的亲卫,但仅第一二营是心腹中的心腹,第三营多少松散些。
姜询方才路过的人就是第三营中的人,他们嘴巴管得没有第一二营那么严实,也没有那么无条件的衷心,因此闲言碎语多了许多。
“那赵待诏这也太得陛下青眼了吧?”
“呀你懂什么?人家立了功,上面爱重着呢!”
“使了什么手段拍马屁吧,这也是门技术!”
“不会是哪家的关系户吧?不是说是陈留赵家的?那不是今上……那位太傅的母家?”
本来姜询是不怎么在意的,人生于世,总是活在飞短流长之中,若是什么都理会,哪顾得过来?
他直视着前方,来为姜询引路的是一营的一个虎贲卫队长,此时欠身抱歉地看着姜询道:“三营平时管教松散了些,您勿怪,回头我们就去回了谢统领,好生管教。”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另一边的小话:“搞不好,不会是陛下的……那个吧?”
几人都同时皱眉,那边帐篷边上虚靠着的两个人还在小话不停。
“嘿,真说不好呢,毕竟这么受宠,今上可至今都没立妃,不是都在传……”
姜询心底邪火腾一下就起来了,编排别的还不够,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敢造陆所晟这种谣了?!
自己的名声尚且不提,反正他在江湖上换张什么皮照样还能出去鬼混,可是陆所晟呢?他又不能赶明换个名字,禅位给自个!
他拽了引路的虎贲卫一把,对他说:“麻烦这位大哥,稍等。”
语罢,姜询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拽住那个茫茫然,脸上笑还没收的长舌虎贲,扬手给了他两巴掌,打得声音清脆响亮,那人脸上立马红了一大片。
一时间,全场霎时静默。
其他几个说闲话的立刻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还没烙上红色巴掌印的脸。
引路的那个虎贲面色惊异,嘴巴能塞一颗鸡蛋了。他立马招手叫旁边的人去请谢统领过来。
“胆敢在背后编排陛下,您诸位真是不怕死啊?”姜询冷冷地盯着他。
什么叫陛下的那个?又说陆所晟没立妃,那岂不是意指今上喜好不同,而他新封的待诏就是……
这长舌虎贲也懵了,他们平时说小话惯了,从来没被人追究过编排陛下后宫的这点事。今上二十有余后位空悬,上书的大臣络绎不绝如过江之鲫,都被按了下来。自从两年前姜太傅死后,也没什么人敢给陛下张罗这事,连陛下的亲舅舅梁太尉和亲叔叔瑞王都不敢。后来京中都八卦陛下是不行还是爱好不同,他们私底下偶尔也会说。
他下意识捂着脸:“你小小九品待诏,你还管得着我?!知道我爹是谁吗?”
姜询嘴巴并不饶人:“怎么?这话是你爹告诉你的?”
长舌虎贲吓了一跳,他怎么敢这么说,这要是认了不是坑爹呢?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姜询揣了他膝盖一脚,“陛下正值壮年,立后选秀也是早晚之事,你敢在这里妄议?”
冲动了,姜询自己也知道,九品待诏他在这威风个什么劲呢?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有损的是陆所晟的颜面,反正也不会追究姜询什么大事,打他就打了,不打今晚上睡不好觉才难受!
管的是宽了点,但是反正今晚他就安排了人接应自己跑路,爽完再说吧!
“你!”这长舌虎贲气成炮仗,好险没直接窜天飞了。
就这样也没人敢出来拉架,因为陛下已经领着谢统领走来,站在赵待诏的背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