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了?!”
“我也能看到了?这是哪门子阴阳戏?真是闻所未闻,确实不阴不阳的,我看八成是人扮演的吧?谷家请的什么人呐这是?奇了怪了!”
楼少渊搬了条凳子,正大光明的上前拨弄那虎瞳,指尖根本揽不住虎瞳,就差一点,老是够不到,身下总有凉意攒动,感觉自己的脚被无数只手抱住,只能脚尖一顶,最后抓住了那颗虎瞳,将它捂在手心,可是它就像牢牢禁锢在这钟内,被链子活活的绑着!连脚下的凳子不知道被谁搬走了,如今的楼少渊只能悬挂在铜钟之下悠悠晃晃,低头时也能看见脚下那些动物正对着他笑,一一围绕着他转圈,就如他就是要带走虎瞳的那个人,终于恢复了意识,高兴的不得了,纷纷给他出谋划策,抱着他的大腿一直往下扯!可好不巧,总觉得是东西的碎裂之声,手心一热,那颗虎瞳,竟然裂了一道缝隙。
独翊大喊:“楼兄!绝不能撞钟!钟声会震裂虎瞳!”
“真不是我撞的!有东西扒我裤子!”
楼少渊转头一看,那些动物定在戏台前,分明是咧着嘴笑,盯着他不动了:“那怎么办?也不能拔啊!我要再拔再扯!整个钟都要掉下来了!我扯不掉、也要摔下来了!!!”
“阴阳戏也不好看呀?谁吹的这么牛逼?!谁传的那么玄乎劲!谁家故事里有凤凰给平民唱戏的啊?还说人话?飞升也说人话?”
“这这这是……朱雀!”
“猪你妹啊朱雀!”
“救命啊啊啊!!!”
另一头的城门大开,白虎先行破开城门,那山君缓缓从身后走来,只是文旦君并不在身边作陪,白虎变向,朝另一处跑去,那根本不是戏台的方向,独翊的感知它们出山了,虽然夜色已深,如今进了城,也难掩扑面而来的虎啸之声:“雪徒儿!兰桡!你们去找白虎!”
“是!”
“美人啊!你去哪?!”一听动静,打瞌睡的谷莫渠就被震得立马起身,清醒过来后,拢了拢衣服追上前去,大喊:“要不要去我家睡一觉啊!咱们也带上师叔!”
“莫渠哥哥!”
林蝉儿也跟了上去。
路上一片死寂,白虎的速度太快了,二人早已跟丢,最后在一间透出微点光亮的房屋中,传出白虎的叫声,这才反应过来,掉转方向,上前破开那扇旧门,只见两只白兽身上沾了血,灵麂眨巴着一双大眼被绑进一条麻袋中,身子也在不停的颤抖,白虎撕咬开绑着它的粗绳。
它正在舔舐灵麂脚上的伤口。
而身旁的林屠户,手上的刺刀早已慌神的捏不住,白虎一来,更是加重了恐惧。
“我没有……不是我……是它自己送上门的……”
“少东家……”
“放它们走。”
“我感觉有点冷飕飕的。”
“老虎啊!!!”
“啥!我只看见了一头火红凤凰鹿,你怎么就看见虎了?!你是不是多偷吃了两块麂肉?”
“是真老虎!我靠!朝我这边来了啊啊啊啊!”
独翊的表情瞬间僵住:“山君……”
那山君全然不注意旁人,远远看见自己的那只虎瞳被握在楼少渊手里,一阵波动感应之下,上前一跃,楼少渊就觉得身边的寒气越来越浅,一向下侧头,立马就看见了那山君,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接着腿下一软,松开了虎瞳,立马滚到一边,藏在了后台。
山君接连不断的几次去叼那颗虎瞳,就是没成功,忽然一翻身,那大钟自天而降!毫无预兆的将山君压在了钟里!骤然!钟里传来一阵虎啸,回音被拆入腹中,山君被关在阴阳钟之内,没有了虎瞳镇压,恐怕来者不善,墙壁上的妖物像是没了禁锢,压抑了多年的枷锁就此破开!即刻浮现出一道虚影,见阴阳钟掉在地上,惹得再无束缚,惊得争相逃散。
独翊大喊道:“把人驱散!快跑!”
一人边跑边喊:“干他!快赶他们走!亵渎了神灵有你好果子吃!!快去请谷老来,快去把东家叫来!”
“有人要抢走虎瞳!快去快去!”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别叫了!快跑!”
霎时,钟顶开始映现一道裂缝,沿着纹络延伸到最底端,直到破开的裂缝越来越深,接连六七道布满整个铜身,众人见其危机!连忙四散逃窜!不出所料!顷刻间,阴阳钟炸开了!铜身分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插入近旁的木柱上,山君破钟而啸!一抬眼,那颗虎瞳重新回到了山君的眸底,如此失而复得,醉眼明瞳,十分妖冶夺目,连同身形都壮大了不少,给足了力气。
但是莫名,不太妙。
锦玉沉吟片刻:“失控了。”
独翊暗道:“这虎瞳多年来尽数关住这里的魂魄,却不料早已沾染了无数怨念邪气,即便如今物归原主,山君还是控制不了这颗虎瞳!是无法消化的!完全就是被虎瞳控制了!”
见气氛不对,锦玉率先反应,瑕瑜化剑脚踏台阶迅速直上,剑锋直砍山君,那颗虎瞳远比左瞳更先注意来人的动作,一转头,锦玉早已近身,像是察觉到锦玉也是妖,瞬时变得微妙了起来,冒出缕缕黑气,如同裂纹一样从眼周裂开,猛地向他扑去,他辨声微侧,虎啸声还是冲击到他步伐渐退两步,将白绸带散开,只好挡剑自卫,山君的野性极度刚烈,加上两种强劲的气流推动,瑕瑜剑早已在周身形成裂变,霎时间碎成无数碎玉渣,危及时刻,那只“蒙面盗贼”不知从哪跳出来,抓住了那条飘走的绸带,骑到了山君的背上,三两下就将山君的眼睛系起来,山君一翻身,好在情绪稳定了一些,却不料将它压在身下,好在弹跳力灵活,扑腾两下后脚就能立马脱身,还没看清人,一蹦跶就跳到了独翊的脸上。
独翊一不留神,被这冲击到差点跌倒,踉跄了一下,他将蒙面盗贼从脸上提下来,见它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你”“我”“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独翊真没听懂说的是什么,刚想问它主人到底在哪?盗贼使劲了全身力气扯了扯帽子,利用帽子压低自己的脸,最后累的两只手软,脚底一瘫,倒在了他怀里,夹住尾巴当小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白绸带上施放了灵力,还能撑一会,别让它看到我们,虎瞳的邪气很重。”
锦玉重新入眼,覆盖上了一条白绸带。
楼少渊蹲在戏台上,捧起那一堆碎玉渣,抓不住的化成粉末,在他指缝间消散殆尽,吃惊:“这玉碎的……太容易了吧”
锦玉啼笑皆非,耐心说:“楼公子,这把剑并没有被赋予灵力。”
楼少渊头上还戴着那只鹿角,站起身时还是承受不了重量,脚底飘忽不定地来回晃动,只得扶住了一旁的木柱和额头,过了一会才站稳:“没有灵力是为何?”
锦玉站在他身前,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像是酝酿已久,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在沃洲镇的时候,那把剑也并未被赋予灵力,却有意重伤于你。”
当时,只是太想救出禅师了……
鹿角终于被掀了下来,楼少渊头发又是打结了,理不出来,捣鼓半天成了一堆鸡窝头,翻起两下刘海,还不整齐,干脆薅到一边晾着:“原来如此,当时我们也不熟啊!你那么慷慨正义的救你的朋友,也是很厉害了!走吧!”
当他十分轻盈的跳下戏台时,远处的兰桡不知道从哪拉来了一辆独轮车,山君实在是魁梧沉重,眼下是晕过去了,想着众人抬不上劲,这才冒出了几位人手,共同探讨一番后,胆战心惊地将山君抬上车,转身就跑了,恨不得赶紧把这老虎运走,还不绑着绳子,迟早得醒来,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再也别进城了。
一开始还摇摇晃晃的兰桡,推着走实在吃力,憋足了劲,根本使不上力气,轮子也毫无反应,见况,楼少渊也上前搭把手,手心按住另一边支撑,推着前行,这才稳定了:“我们一起。”
走出城门外,白鹿静悄悄地站在中间等待,独翊将袖中的桃花还给了它,只因衔花绕城的使命还未完成,见各位已经安然无恙的出城,一旁的灵麂一瘸一拐的上前,蹄子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不知是不是看见白鹿,万分激动的上前撞了撞白鹿的额头,而山君的喘息声颇为沉重,当下只能去见文旦君了,别过白鹿后,灵麂四蹄生风又追了过去。
回到那片地界,兰桡朝着山君庙大喊道:“救出灵麂了!它没事!”
不一会,文旦君从暗处走来,上前行礼:“多谢各位。”
兰桡上前追问:“可山君怎么办?你快救救她!”
“小公子不必担心,山君气力耗尽,虎瞳还需引山中云雾之气化去邪气,小仙今后便与山君一同归隐深山,移气养体,虽不知何日出山,这守林之事还是要找个依靠了……”
此行任重道远,谁也料不准白虎是否会担任守山之行,至于能力,在城内先行察觉到危机的也是白虎,不可置否,救出灵麂一事也是有目共睹,不多思虑,说罢,文旦君看向那只白虎,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白虎身上:“不知白虎是否愿意担任此行?”
白虎还在兴致勃勃地玩着柚子,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低头看了眼柚子,最后起身,将柚子滚到文旦君身边,搁置在一旁,走至山君庙前,伏下了身子。
戏料灵麂鹿,反栽东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