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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叹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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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旦君看着树上瑟瑟发抖地楼少渊,劝慰道:“公子不必害怕,山君和白虎与这灵麂鹿同为庙中座上神,心怀天地,并无害人之心,白虎如此伶俐,乃为山中少见,源于山君时常独行山林间,却身下无子,有日天降异象,恐有仙灵出世,而后,这只白虎就出生了。”

四脚朝天的白虎看着文旦君提到了自己,那双亮瞳眨了眨,咧开嘴一笑,舌头软躺在一旁,这模样,着实不像灵兽。

听到这,待在树上的楼少渊蒙头深思,这锦玉不是花妖吗?按理说,树精会比较厉害一点吧,看样子,这些妖怪都很尊敬他一样,难道还有什么过人之处?眼下思绪又被打乱了,这猛虎不管真通人性还是故作姿态,得先离开这边才行,他可不喜欢逗老虎!于是他按捺不住,问:“你要是这的土地仙,是否听说过天禄城?不是说最近有场庙会吗?我们这一趟也打算去瞧瞧,你可知有何大场面?”

文旦君直言无隐:“自然是听过的,小仙也是颇闻少见,各位既是慕名而来,便直言了,庙会中主祀自然神或是本地神,若有水河,便载有歌舞龙舟,也会有人组织庙戏,据说有幕瑰奇之戏,称之为“阴阳戏”,最后便是夜市火花,持续时日为三日或七日整,具体不详,这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也只是小仙未化形时,在旁人的口中得到的印象,如今城门紧闭,尽数外乡来客不入城门,多数都是城内民众自谋举行。”

楼少渊一头雾水,找到重点,突觉诧异说:“啥?为何要封城?不入城门又是什么意思?这么说,前面那个地方挤着那么多人,原来是想去也去不了?那我们此行岂不是也会走空?因何缘故?”

文旦君摇摇头:“只因天禄城一带曾多次发生虎患,众虎深入人群,群起而攻之,大肆伤人!天禄城近数月未敞城门,清剿群虎之事难以惊动官府,即便有途径,也是让壮汉与猎户各自筹谋将其射杀,那年,山君则是灵识破开,小仙化形后作陪,选择将群虎赶入深山,远离村镇,这才平息虎患,或许是知道了山君的踪迹,天禄城里外寝食难安,即便虎患平息,可杀戮兴起,多日后便发觉山中麂鹿明显变少。”

兰桡大吃一惊,情绪不太稳定:“什么?你们替他们赶走了虎患,他们就要反过来捕食麂鹿?这也太可恨了!”

“妖是向往人世间的自由,却恐惧自身存在是否被人猜忌,于是藏形匿影于世间,可时日一长,人越向往妖岁月之长,误以为食肉可获延命之法,心欲不改,邪念不散,明朝骨化风成,苦主难言,于是妖力尽散,捕猎麂鹿一事对他们来说不足为患,反而知道了山君生智的秘密。”

言罢,文旦君上前折下一枝柚子叶放入灵麂口中,从袖口又拿出一枝桃花放入白鹿口中,忽然,那灵麂愤愤不平地呼出一口气,气的将那柚子叶生嚼进肚中,吃完后,又开始原地一蹦一跳的表示不满。

这才令她想起:“抱歉,当时承诺过的,今日是灵麂该衔桃花了,这是玉京山的桃木,属南枝,看似含苞未放,实会在土中留下花瓣的痕迹,这就会证明你来过了,往后去一地造福民安,围城墙之下绕一圈,可保邪祟不侵,趋吉避凶,要多将此事传承下去。”

楼少渊如堕五里雾中,实在认不清真相:“哎哎?这只老虎的眼睛?怎么回事?”

兰桡动怒斥道:“还用说!恐怕就是那些盗猎者干的!我想不明白,这城中人捕食麂兽鹿肉,为何还要衔花绕城祈福?”

文旦君无奈道:“少数人之行,怨不得其他百姓,山君庙就是城中百姓数年前修建的,那时因虎患的他们无从还击,加上多月旱灾,只能修筑庙宇向天保佑,山君的眼睛则是在山中巡行时,被人射中右眼,最后落入天禄城中,以小仙一人之力,实属一木难支,小仙在此恳请各位,此行务必为山君寻回那双乌金瞳!其中若有变数,我愿以性命补缺。”

文旦君正要伏地稽首了,是朝着独翊,恐怕不妥,独翊差点也要给她跪了,连忙上前扶起她:“文旦君不必如此,这一趟总是要走的,是非成败,总是要去了才知晓该做什么,虽不能笃定,自会竭尽全力。”

站稳后,文旦君纷纷道谢:“多谢仙君!若是能将山君之瞳归还!小仙感激不尽!但着实有险,各位应当尽力而为!恕小仙不远相送,就让白鹿与灵麂相送一段路吧。不过灵麂得记住味道,不可贪玩,不可忽视。”

灵麂点点头,自是知晓,于是白鹿的桃花与柚子叶交换,那白鹿与灵麂朝文旦君低了脖子,以表尊敬,各自行走于两侧。

楼少渊抬头看了看自己爬上的这棵树,忽然有滴雨水落进眼中,彻底明目化开,长睫融入眼中糊了眼睛,刺挠的揉了揉眼。

迫不及待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躲到了独翊身后。

见文旦君为他人俯首,那山君颇有灵性,难以置信的盯着文旦君,她竟是托别人寻那颗眼珠!山君在文旦君身旁绕了一圈,那只左眼还是颇具锐利,扫视了前方的人一眼,即便右眼缺失,像是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最后伏在她身下,长长吐出一口气,抵足而眠。

这山中能开智的鸟兽并不多,如若山君因为拿回右眼而死,那必定动荡不安,再难以阻隔两方恶行,从而作鸟兽散,若是联合山君破城,少不了生灵涂炭,这白虎看来也不喜独斗,一虎之行难免受殃,若被剿绝其命,被人齐心射杀,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辞去文旦君后,便踏上了征途。

独翊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柚子,要想使力剥开,实属费劲,楼少渊被那颗柚子砸的头发稀歪,脑后还插了根叶子,若不是锦袍加身,早该立地乞讨了:“没想到这文旦君还挺厉害的,她又没上过学,没有学识的树精,是怎么那么聪明的?也想过求助他人,怎么会这么相信别人?”

独翊如今的学识似乎贯通了不少,一本正常的说:“楼兄,常言道,都说一书生在山间行走,要考取功名之时,就会日夜吟诵诗书名理,这山中的树木花草,飞禽走兽听了,时间一长,就会被点灵识,这灵智一开,于是沐浴天地人道心法,日夜不息,从而化形成人。”

楼少渊挠头猜疑:“这些东西得等多少年啊?!按照这个速度,这辈子要经过多少朗诵的书生?这些精怪除了守山,就没别的什么欲望吗?还有那些在街上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到底有多少是妖怪化形的?”

兰桡云淡风轻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呗!管它们多久化形,我觉得跟人也差不多,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一辈子,有些人就苦一辈子,还有些人呢,运气总是差点,结果好事多磨一辈子,它们命够好啦!要是遇到哪哪门派的捉妖师,早就打回原形抛尸荒野了。”

独翊也是深信不疑:“不错,就如这兰桡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一棵树精化作成人,于是肉身死亡,那便不算死亡,因为真正的肉身,也就是它的真身,就是一棵树而已,连接着它的根,根顽不死,若是不将其砍伐,即便为人时的身体受到过伤害,它还是有机会再利用精气凝聚出灵体,起死回生的,这就是树精的奇特之处,生复死,死轮生,就像最初有人无意中破开它的灵识,自我打开了灵智一样。”

这树精就会冒出一缕精魂,别人先是触摸不到,在这人间走上许多年,途中也会学着人讲话,做事,文理兼知可并不通情理,慢慢的,想成人的欲望越强烈,就渐渐显出了人形。

楼少渊连连称赞:“一棵树精,也是怪得出奇!我也喜欢这种方式!很有理想一样!感觉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那岂不是太美满了??!”

邵为雪摇摇头,相当反对:“这未必是好事,它也是会贪恋世间的,这是它的开端,却不是人间的开端,一旦踏入,就会被推着走下去,往后的路很难说,好比人在求真,它在求人。”

兰桡满怀信心地说:“这个我知道!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此刻,独翊的心境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回悟过来,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你们是聪明的,无需过多提点便会摸透,通晓其意,想必未来遇到很多困难,也能无师自通。”

被一顿夸奖之后,兰桡显得心满意足,羞涩地撇撇嘴:“入情入理!这本来就很简单嘛!”

楼少渊心中萌生起复杂,总有些令人害怕的问题悄然而至,微微怯声:“独翊,那你也会驾鹤西去吗?我是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难以料到他会这么说,兰桡一脸古怪,怒气冲冲地将他挤到一边,指着一棵高大的松柏暗喻,没好气地说:“你咒谁呢?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先走吧?你不会忌妒别人活的比你久吧?!你要真害怕就先起个头好了!先行撞死在这棵树上,给我看看死透的尸体是什么样的?到时候去地府当差还能给个照应……”

见他止不住嘴,邵为雪急忙将他拉开:“不要轻易提起任何有关生死的话题了。”

“我哪想说啊?有人要提,那就不得不死呗!要走的反正留不住,干脆早点去死好了!脚下便是福地,省的挑了,要是总是这般好为事端,注重千奇言论,刚才就得把他喂老虎了。”兰桡逐步快行,邵为雪还想说些什么,最后按住他的肩膀,和缓地说:“知道你经历坎坷,你若是从不对我提起,我也会静候佳音,不管你有没有听进去,往后之路更不要轻易得罪别人。”

“我才没有,我们不管他,师姐,你会不会永远都对我这么好。”兰桡侧头问她。

“若不违背师命,怎么样都随你。”

“祁连将军,终有一日,锦玉也会送你归乡。”

“哎呀!我们锦玉真是长大了!”

见各方都一语为重,为对方承诺些什么,独翊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当即走到他身边,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论何时,要想着当今。”

楼少渊顿时哑然,想起与楼半仙刚认识的时候,总是催他有何梦想?总之不能一事无成,要多想想未来,如今怎么又是当下了?

“管他呢!反正人各有命,谁也说不准谁。”

更像是自嘲的语气,兰桡几个跨步,便追上了灵麂和白鹿,他拿出木雕羊在跟前晃了晃,指着小羊介绍给它们认识,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白鹿注意到这个怪家伙,好奇的拱了拱木雕羊,白麂也抬蹄,小心谨慎地碰了碰它。

这么看来,他好像和每只动物都能说上几句。

他将柚子分四块剥开,一块约四瓣,最先递给了他,一旁暗气暗恼的楼少渊还是没接,于是把另外三块分给了邵为雪和锦玉,跑上前去拿给兰桡,又退后几步,和闷闷不乐的楼少渊站在一起。

两人走在最后面。

他将柚子撕成了一个帽子,盖在了楼少渊头上,见他模样如此,实在好笑,他连半分脸色也不给,自顾自沉默,于是独翊笑着对他说:“独翊不会离开,往后的他不仅会保佑楼兄身体健康,也会祝长亭公子今后逢人得意,诸事太平,也愿你长久如此……我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此前你能够为我指点迷津,至少你比我更懂人间道义,这么些年,太纵容一位心性不定的少年,也的确不是好事,可我是坚信你能变的稳重,总有一天我也能体会其中,不管任何时候,你的心中若是有我,我才坚信,我是真的能帮得上忙。”

一道柚香扑面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剥离时,油苞裂开的那阵辛辣感从上飘淋下来,刺激到了他的眼睛里,最后楼少渊的眼里噙着泪光,侧面却滑落了一滴泪,流到嘴角,他擦了擦,眼眶里继续蓄积起泪,抿嘴压声:“独翊,你能不能别装大人样?显得我太可怜了,就像……被大人管着一样。”

独翊以为他也着急想吃了,怕他尴尬,并没有关注他的脸色如何,只有手上的动作快了些,思考完,依旧在慢笑:“可独翊本就是大人啊?!大了你上百岁呢,不过你别担心,以我的形态,还可以再装嫩很多年,等到鳞片变得越来越硬,我就又老了一岁啦!”

花木荣枯本是寻常,人之生死终归聚散。

彼此都心照不宣,楼少渊又是顶着个柚子皮离他远远的,心想这些些雅致人出口成章,总是一副伤心的意味,他很抗拒!要求他自重自爱?更不想理!这么多年,男人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笑意,像是不论遇到何种困难,只要肯执着,就绝对不会被埋没。

一路上的独翊将剩余柚子上的皮去掉,他也不知这是何种口味?就不必尝试了,反正人间的东西总是极好吃的!想必屋外的梅花已经开了,烧饼还是像前日的一般美味!后将澄亮、蜜黄色的果肉塞到了楼少渊手中,也能吃上一路了。

见前者甘之若饴,想必他也能不改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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