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陆嫣离这边自我感动完,店长就给她打电话说出事了。
陆嫣离还不明所以,就听店长急的语无伦次地道:周萍圆的妹妹进ICU了!
陆嫣离心里一惊,她连忙想去联系周萍圆。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她也不知道店长是从哪得出的这个消息,有些慌张地跑下床,差点腿一软,一骨碌跪在地上。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她马上就想穿衣服去超市。联系不上周萍圆,她只能逮着店长了解最新消息。好在店长没有计较她晚上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依然愿意和她好声好气地讲话,他一个电话打给陆嫣离说道:“周萍圆也快不行了,一直在哭,好像还流鼻血了,眼泪和血一起往外流……”
“我也不在现场,她的舍友告诉我的。唉,我在这边也急的团团转……她妈妈好像给她打电话,说她妹妹不行了,要咽气了!”
“怎么回事?!”陆嫣离握紧了手机,神色愈发凝重,一个尿毒症按理说不会这么突然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而且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未免也太巧了。
“好像是她妹妹想不开,拿刀去划手腕,现在还在抢救,但是她本来就有肾病,大夫说是凶多吉少了……”
陆嫣离眉头皱的更紧,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她的员工寝室在哪?我现在过去——”
店长马上把地址告诉了陆嫣离,他一个男的没法进女生寝室只好拜托陆嫣离去了。
陆嫣离从卧室出来,从门缝里看见陆何散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知道他没睡,就喊了一嗓子:“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
陆何散才挂完许原言的电话,听陆嫣离焦急的语气一时间想上去问个清楚,但陆嫣离已经匆匆出了门,直直往超市旁边的员工寝室跑。
夜里的天气有点凉,陆嫣离穿的薄,但她已然是跑出了一身汗。她呼吸急促地掏出手机,再次试探性地拨打周萍圆的号码,仍然是无人接听。
该死!
陆嫣离咬着牙,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所幸员工寝室离她们这里不远,就在旁边的小区。她按着店长给的门牌号和地址摸索地找到那层楼,就在她想往前走去敲门时,背后传来一阵成年男性的脚步声。
陆嫣离顿时毛骨悚然,她不敢回头,只得僵硬地咽了一下唾沫。大半夜,除了她,还有谁会来女生宿舍?
她走得急,完全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全,以及……这会不会是一场骗局。
老旧的楼道里没有半丝灯光,暗的吓人。只有陆嫣离手机上的手电筒投射出一股亮光,照着前面的路。顷刻间的功夫,她的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了,她听着那若远若近的脚步声不敢动弹,默默关掉了手电筒。
她想偷偷给陆何散发信息,但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她面前的门忽然开了,屋里的光亮照射了进来。里面的人似乎想出来,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先是一愣,后来两人才发觉彼此眼熟。
“你是来找周萍圆的吧?”这个姑娘认识陆嫣离,她知道周萍圆拜了个“师傅”,据说又漂亮又有钱,学历还高。
“她在里面,现在好一点了,刚才才吓人呢,流了好多血。”
陆嫣离向里面看去,只见地上、垃圾桶里扔的都是成团的卫生纸,白花花的纸巾上都被刺目的鲜血染红,像是诡谲惊悚的血花。
开门的女孩往里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小声地对陆嫣离说道:“她妹妹……好像走了。刚才听她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的。唉,厄运偏找苦命人啊。”
这姑娘说完这话就没再说什么了,拿着一大兜装着带血的卫生纸的垃圾袋准备扔出去。陆嫣离制止了她,警惕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低声道:“进去。”
“什么?”这姑娘不明所以。
“太晚了,垃圾明天再扔吧,先进去。”陆嫣离一边说一边把那瞪着眼的姑娘拉进了屋里,再关上门,顺便落了锁。
“外面好像有人。”陆嫣离言简意赅道,“有什么事,等白天再说吧——周萍圆呢?我去看看她。”
周萍圆的眼睛还是肿的,她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像是已经灵魂出窍了。她这短短半天的功夫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所能承受的痛苦也像吸饱水的海绵——再多也拒收了。
她看见陆嫣离来,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我妹妹死了。”
她像是自责、懊悔,又茫然地看着眼前,眼珠一动不动地轻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都给她凑够手术费了呀。”
“明明……明明我都可以,不嫁给那个男的了呀……只要打工,打上几年工,就能把欠的钱还完,她的身体也能好起来……医生说她们的肾源匹配度达到了九个点,多高呀……”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周萍圆再也说不下去,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再度湿润,眼球灼烧的疼痛感和心里巨大的痛苦比起来不值一提,她死死咬着牙关,像是在努力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可其实她们都明白。
“我妈说……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周萍圆忽然眼珠木木地一转,直勾勾地盯着陆嫣离,几乎是颤抖地扑了上来,抓住陆嫣离的手,眼神热切地道:“你想看吗?你想听吗?你想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周萍圆大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地向下流,像是一条永不间断的泉水,像是要流尽身体的每一滴水,再将血全部流出来。
陆嫣离的手被周萍圆死死握住,她抽不开,也不能抽开,只好长久地沉默着,看着崩溃边缘游荡的周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