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郃和张忡到张徊羽的墓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张忡手里微弱的行灯光线,勉强照亮了碑上的徊羽二字。
到了这里之后,沈郃就一直沉默地打量着四周,确认了这里不像有动过土的痕迹后,他忽然蹲下,竟直接用手去翻挖起了石碑边上的土。
“哥!你干什么啊!”张忡惊恐地过去拦住他哥,反而被沈郃打了两下爪子。
“不帮忙就别添乱。”
张忡最后还是蹲下来帮他哥一起刨了几下,不然他跟着来一趟只起到了一个提灯的作用……
只是他不知道,他哥带他来本身也是看中了他提灯的作用。
不过沈郃倒也并未挖多深,徒手本就不可能挖多深的坑。
而且他不可能真的把他母亲的棺材重新翻出来……
在他翻挖的过程中,发现这里的土合得并不算非常密实,却也不十分松散。
这恰巧说明了最近并无人来挖过。
若泥土过于松散,则很明显就能看出是最近挖过的,但若是泥土过于紧实,也会有可能是他们填坑过后刻意踩过的,依旧不能打消沈郃的疑虑。
他抓起一把被翻开的土捏在手里摩挲。
从地下的土质来看,近日确实没有被人翻开过,说明的确没有人动过他母亲的墓。
沈郃略微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也仍旧残留了一些不安。
除非他能有办法确认张徊羽还好好地躺在地下。
也许等莫戈养好了伤,还是再让他帮忙用灵识探一探为好。
沈郃并未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跪到了张徊羽的碑前,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碑面,有些缥缈地喊了一声:
“阿娘。”
这句轻唤中的情绪叫张忡有些分辨不清,却令他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愁肠。
沈郃并未再所说其他的话了,他的手指上、指缝中全是泥土,擦拭完张徊羽的墓碑后,连袖口的颜色都深了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颇有些狼狈。
就连张忡有意清理过的指缝中,也还残留着些尘土。
只是幸好此时天色已深,要回到余临平时最热闹的街道也还得走好一会儿,已经没什么人还在外面了。
两个灰扑扑地人就这样又从小门钻回了沈府,然后成功撞上了——
等在沈郃院子里的陆钰恒。
沈郃看见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灰扑扑的双手背在身后,坦然地做出主人姿态:“陆总指挥大驾光临,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倒是张忡这傻小子只会添乱,一见着陆钰恒也不知道在慌些什么,话都说不顺了:“云云云云添?好巧啊哈哈哈。”
沈郃咬着后槽牙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抬手给了他这丢人现眼的弟弟一个脑瓜崩。
“哥你干嘛!你手脏死了!”张忡捂着脑袋叫唤。
沈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脏?哪里脏?我怎么没看见?”
自觉失言的张忡不再说话,沈郃就踏着轻盈的步伐想要绕过陆钰恒回房去,还留下一句:“我要睡了,你俩要私会回自己院子里去。”
陆钰恒嘴角抽了两下:“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沈将军。”
“哎哟可别叫我沈将军,我在这余临算哪门子的将军啊!”
见沈郃执意要跑,陆钰恒给张忡使了个眼色,张忡便冲上去拦腰抱住他哥:“哥你别走!云添要跟你说话呢你就听几句呗!”
沈郃气得头疼:“好你个小王八羔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哥,快放开我,不然我动手了!”
整个院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本来并没使太大劲儿的张忡这下是拼红了脸也抱着他哥不让他走了:“哥你说什么!?不行!你留下来把话说清楚了!你不许走!!”
沈郃揉了揉狂跳的额角:“祖宗,你再嚷嚷,把你家老爷子嚷过来得了。”
张忡立马噤声,甚至鬼鬼祟祟地朝院门口看了一眼,他倒不是怕别的,只是怕老爷子来了又要跟沈郃吵架。
沈郃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张忡这没出息的样子,直接给他气笑了。
这以后不得给陆钰恒欺负得连个渣都不剩?
出于对自家弟弟面子的考虑,沈郃最终还是没选择避而不见,三人围着小院子里的石桌坐了下来。
“沈将军这待客之道真是……连口茶都没有。”沈郃一坐下,陆钰恒便开始端起他最讨厌的样子来找茬。
“呵呵。”沈郃皮笑肉不笑,“我这儿的茶也是出了奇的劣,要是上了你不喝,以后就不许踏入我沈家的门。”
陆钰恒:“……”